幕七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检测各个队伍的军容比赛。
大家为了这次的比赛卯足所有的精力,香独秀在大家严重抗议下不准出场,所以和慕容情坐在一边给大家加油。
不过虽然少了香独秀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他们队伍的成绩还是败得惨不忍睹。因为宿醉的求影十锋和彻夜没睡的笑剑钝在比赛时当场忘了指令,整个阵仗被弄得一塌糊涂。
教官差点被气疯,说他们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求影十锋知道因为他才害得队伍没拿到名次很是自责,其它人见他如此,拍着求影十锋的肩安慰。
用战龙纹的话来说就是:“这场比赛就算没有这场意外,他们也注定拿不到名次的,教官只是在找生气的借口而已。”
求影十锋听了,这才安心不少。
回到寝室后,已有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归校。不过他们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要离开军营而雀跃,反而更加的紧绷,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求影十锋不明白,军训已经结束,为何他们还如此严阵以待?
慕容情今天的气色好了不少,在日光下待上很久也没见他晕倒。不过这是好事一件,免得他一倒下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慕容情的心情颇为不错,见求影十锋有疑问,开口解释:“因为军训还没有结束。”
“啊?”求影十锋还是不明白。
求影十锋初来苦境,所以不知道的是,在军训结束的当晚,还有一场训练学子胆量的测试。
就是到距离军营五十里开外的千石林里带回教官做过记号的石头回到军营交给教官才能通过军训。
军营到千石林的路途十分复杂,不但地形多变,而且树木丛生,遮天蔽日,再加上半夜行动,根本无法看清路途。这一来一回非折腾到第二天中午不可。
而学校只派了两趟班车来接学生,也就是早上7点钟一趟,和下午14点一趟。若大家都赶不上早上的班车,那下午的班车绝对会爆人数。如果他们无法在既定的时间回到军营,就得自己找办法回学校。
从军营附近根本没有车辆提供,若他们赶不上班车,最后的下场就只有走路回去,所以大家才会如此紧张兮兮。
夜半,求影十锋被一阵铃声惊醒,是军营紧急集合的铃声。求影十锋不清楚怎么回事,吓得赶忙爬起来。
慕容情一夜没睡,此刻正在叫香独秀起床,笑剑钝也还没起床。慕容情无法顾及笑剑钝,就让求影十锋叫他起床。
等到笑剑钝和香独秀他们准备完毕来到校场时,原本黑压压的人群一下子‘呼啦’的全跑了个干净。整个校场只有他们四个人和一脸微笑的教官,还有因为照路明没有叫起床而迟到如今正跑来的战龙纹。在这空荡的校场中,分外的刺眼。
“教官,你在千石林的石头上做了什么记号?快点说啊,我们好快去快回。”因为迟到,所以不知道这回的任务是什么。战龙纹一心只想完成测试,焦急开口。
可教官一直不说话,也没叫他们离开,任由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明摆的就是在欺负他们。
求影十锋因为有过失在先,心有愧疚根本不敢发话,香独秀和笑剑钝明显在状况外,而慕容情则是事不关己的看着急得跳脚的战龙纹,完全没人在意时间在不断流逝。
“香独秀,你们可以起程了。”直到其他人离开已有两个小时后,教官终于开恩,说出战龙纹梦寐以求的话。
“人生何处不从容啊。”香独秀并不着急,在教官因为自己的话而出现吐血的神情注目下,和其他人慢慢离开了校场。
月光无法透入的树林中,一片的森森黯然,再加上里面时不时的传出一声惨叫,令人很难再向前迈步。
慕容情自己是无所谓,但就不知其他人是否没问题。眼见香独秀依然神态自若,他问:“你有想到办法过这片树林吗?”
其实以他们的能为,要过树林不难,麻烦的是,那些教官在这路途中设有很多的陷阱,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遭殃,所以里面才会时不时传出学子中招后的惨叫声。
香独秀如此受教官‘重视’,这一路为他布下的陷阱可想而知。
“嗯,那是自然。”香独秀自信满满的说着,然后朝树林中叫了一声,不一会儿从黑暗的树林中飘出三团火光。虽然光芒不大,但足以令在场的人看清周遭的事物。
战龙纹头一次见到有火在空气中飘着,一声惊叫就躲到了求影十锋的身后。
“那是狐火,不是鬼火。”求影十锋经历过昨夜的事自然有了些免疫,开口给躲在身后的战龙纹解释。
“……”拜托,无论是鬼火还是狐火都是常人见了都会叫的东西好不好?
“香独秀,你和银狐他们借的?”慕容情虽然这么问,但他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嗯,我有和他们提起这次的测试,红狐姑娘很爽快就借了。”有着狐火照明,香独秀他们开始向黑暗的树林里走去。
因为一路上有狐火引路,香独秀他们的路程并不难走,甚至可以说顺畅无比。
狐火的感觉极其敏锐,这一路上居然全避开了教官所设下的陷阱,所以他们来到千石林时只用去了一半的时间,被教官做了记号深埋在地下的石头也被狐火翻了出来。
虽然他们被教官使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但香独秀他们还是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军营中。
教官见到他们迟了两个小时出发,却还能这么早回来,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知道他在一路上布下的陷阱足可以让他们走到第二天天黑都回不来,更不用说有记号的石头全被他埋了起来。
不过事实上,的确是他太小看香独秀了。
就这样,香独秀他们一行五人成为最先完成任务的人,成为第一批踏上回校途中的学子。
半路上,战龙纹见到好多的学子正卯足了劲往军营里赶,看他们衣衫破烂,一身狼狈的样子,这一路上的苦头绝对没少吃。
而这其中,他也见到一身疲惫的照路明瞪大眼睛看着车上的自己,战龙纹忽然间觉得心爽不已。如今他还真感谢昨晚他没叫自己起床,不然他下场绝对比照路明还惨。
偶尔,香独秀也会给人意想不到的好运嘛。只是偶尔而已!战龙纹心里这么想着。
日光透过连绵的山峦,落在密集的树林中,冲散了不少的山岚晨雾,眼前的视野越发的清明,仿佛再近些,就可以见到小狐和红狐九尾在向自己招手道别。
香独秀想起那夜他们的失望,转头看向身边的慕容情。“话说慕容你没有去参加宴会,红狐姑娘和小狐都很失望啊。”
“是吗?”慕容情没怎么上心,看着日光透过车窗,落在自己的手上,是很温暖的温度。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感觉了,这样的温度,温暖到像是被拥抱一样的感觉,离他已经太遥远了,如今,却又回来了。
“所以下一次,你一定要去参加宴会。”香独秀说着,覆上慕容情露在日光下的手,那是比日光更加温暖的温度。“不然他们会很生气的。”
慕容情愣愣地看着香独秀的举动,很久之后才点头应下。“好,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笑剑钝不知道慕容情为什么要想那么久才回答,这明明是不用考虑的简单承诺。可直到三年后,他也收到一张用树叶做的没有写字的请帖。那时他才知道慕容情为什么会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因为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参与,因为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着什么,因为知道未来的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所以他宁可选择不给予承诺,所以只能说‘如果’。
然而事实上,慕容情的这句‘如果’,的确足以让他不用承担任何的承诺,因为后来的他,再也承担不起哪怕是一个微小的诺言。
只是当时无论是自己还是香独秀都没有发现这其中缘由,等到发现时,无论是自己还是其它的人,都早已失去太多的东西,太多的人。
三年后的那片树林,没有了可以引路的小狐和照明的狐火,笑剑钝一路跌跌撞撞才来到银钩苍月。那里失去多少的身影,就少了多少分的热闹,剩下的只有几只沉默的狐狸和——
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人。
-狐狸的宴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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