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听着富长贵的禀报,慕容情沉思了好久,手中把玩的逗鸟棒终究放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忐忑不安的人,平静开口。“你说……他认不得你?”
“是……”富长贵小心应答,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虽然他心里希冀着香公子忘了自己没有关系,只要还记得馆主就没有问题,但……这可能吗?
“你说……他住在吾的房间?”
“……香公子是这么说的……”富长贵开始流下冷汗。慕容情不喜欢别人入他的房间,连剑之初也不例外。就算早初,香独秀同馆主的关系很好,富长贵也从未见过香独秀出入馆主的房间,他们见面的时候大多都在废之间。而如今香独秀在馆主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入住馆主的房间,馆主……会作何感想呢?
“吾知道了。”慕容情沉吟,“富长贵,你若再见到香独秀,不用带他来见吾了。若他问起身上带有赞羽优昙香味的姑娘在薄情馆何处,你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富长贵一顿,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难道香公子他又……
“属下知道了。”那不是他可以问的问题啊……
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有的时候,富长贵想不相信都没有办法。
夜里刚打点好馆里的事情,富长贵准备关门,却见到了站在门外一脸失落幽怨的香独秀当场吓了一跳。
“啊……香公子,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吾去找人了。”香独秀进了薄情馆,样子很是垂头丧气,“但没有找到。”
“这……”富长贵听香独秀自动提起此事,不知如何回应。
“掌柜,薄情馆中可有一名身有异香的姑娘?”香独秀看着眼前的掌柜,忽然想起,那日他追着那位姑娘到薄情馆就找不着了,应是藏匿在薄情馆之中。而眼前的人是薄情馆的掌柜,薄情馆的客人他没有道理不知道吧?[阿香,你住在薄情馆,掌柜就不知道|||]
看着香独秀那一脸期待的目光,富长贵连连后退,不知如何作答。“……身有异香的姑娘天下何其之多……我哪会知道公子所指的是何人,香公子,你别开我玩笑了。”
“真没见识,那可是赞羽优昙的香味,世俗女子的香味怎么能相比?是赞羽优昙。”梳洗着自己的羽毛准备入睡的骊大娘突然开口,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富长贵一听便知道要坏事了,为了避免骊大娘被馆主红烧了,赶忙上去想堵住骊大娘的嘴,谁知晚了一步,鸟架上的骊大娘早随着吹过的风消失得无影无踪,远远的只听见骊大娘那气定神闲的声音:
“阿香,你不要以为你同那个卖咖喱的一样打老娘,老娘就会怕你们……”
……|||
富长贵心中默默流泪,他如今终于发觉,自己前世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才会有今生的报应。
已经习惯在天色即将变白时开门就看到香独秀一脸黯然地从外面回来,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没有找到那个身有赞羽优昙香味的姑娘。不过找到才奇怪。自从馆主知道香公子住在他的房间里之后馆主就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间,天天在废之间里陪剑之初,如今更是连门也很少出了,怎么可能还会碰到?
而骊大娘每次见到香独秀这个样子回来,总是很神气的扇着那残破的翅膀。凌乱的羽毛失去了平日的色泽,到处是被拔光的痕迹,眼睛也黑了一边,虽是很落魄,但骊大娘却风姿不减,高叫着:
“哼,阿香你打老娘,你同阿三一样,打畜生真不要脸。”
“吾可是君子,怎么会做出打你的事?”虽然心情不好,但香独秀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句。它身上的伤又不是他弄的。明明是它自己去找乌鸦打架,还说什么要报仇的话,打不过人家就转嫁在他身上。
“香公子,你还要继续找下去吗?”看着香独秀天天夜里跑出去找人,到天快亮才回来,富长贵忍不住开口。先不说馆主有意避开香公子,就以香公子如此方法寻找,再用上十年也见不到梦寐以求的人,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大半夜还在外面走动的?
“当然!如此佳人,从头至尾吾只见过一面,而且吾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吾怎么甘心?”香独秀扶着大门,不住哀叹。“上天既然让吾动了真情,为何却如此残酷,要将吾与那拥有赞羽优昙香味的姑娘分开呢?”
“香公子,为何你非要找到那位姑娘不可?”富长贵好奇于香独秀为何如此执着,越矩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如今如此,当初亦如此,明明只见过一面,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是如此心心念念。
“因为吾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啊。”香独秀回答。
“……”富长贵在那一瞬似乎听见了什么绷断的声音。
负什么责?为什么要负责?
难道香公子对馆主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为什么香公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什么他什么也听不明白?
富长贵混乱了……
“吾看了人家姑娘家的身子,在雪非烟。”很认真向一脸迷茫的富长贵解释的香独秀。
……
听着香独秀解释的富长贵彻底石化……
其实遇见慕容情是个意外。
香独秀的初衷,仅仅是访遍苦境的名山大川,温泉美食,薄情馆也在他的造访名单之中而已。香独秀从未想过世间真有人能入他的眼中,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人,而是无人可以牵动他的心神。
本来,他一如往常在雪非烟泡温泉,只是奇怪于雪非烟今日怎么会多了些许奇特的香味,因为好奇而寻找的举动让他遇见此生能撼动他心神的人。
那隐于水雾身体隐约中可以见到那如雪的凝脂,安静熟睡的容颜中透着点点知足的秀美就已经夺去了他所有的视线。若此人完整出现在香独秀的面前,他已不知自己会有什么举动了。
香独秀自诩天下无人有相貌同才识能同他匹敌,但如今仅仅一个睡颜就已经如此牵动他的心神。他如何不倾心?
在那一瞬间香独秀明了,也许,他想用尽一生,只想守着眼前的这个人,再看着这安然的睡颜,便了无此生。
“香公子,也许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已经不在薄情馆呢?你没想过要到其他地方去找找看?”看着陷入美好愿景的香独秀,富长贵回过神,小心建议。他真的不想再因为香独秀而令薄情馆再永无宁日啊。
“可吾总觉得,那位姑娘就在薄情馆的某一个角落,也许如今正看着吾。”香独秀勾着胸前的金发,回答得很是认真。“吾甚至觉得,她也住在吾如今住的那个房间,不然怎么满房间都是赞羽优昙的香味?啊,难道是姑娘家倾慕吾这俊俏的容颜,所以经常趁吾睡着的时候偷偷来看吾?”
那是馆主的房间当然有着馆主的赞羽优昙的香味啊。
当然,富长贵只敢在心里念着却没胆说出。
看着又陷入自我状态良好的香独秀,富长贵心里生出了个想法,看是不是建议馆主先外出游玩一阵子再回来?
“你最近,不用处理馆内的事情吗?”看着悠然喝茶的慕容情,剑之初沉吟。其实他想说的是,你不用回自己的房间吗?虽然他并不讨厌慕容情陪着自己,但因为逃避问题而选择视而不见,他认为这不是处理事情的最好办法。
慕容情也知剑之初话里的意思,不过并不点破。“有富长贵在,不用操心。”
“薄情馆最近,很热闹。”剑之初听着骊大娘在大厅又在发表它的“高论”,沉稳的面容上有着些许的微笑。
“是啊,总会有些无事生非的人存在,想不热闹也没办法。”慕容情坦言。
“你不管管吗?”
“你希望吾管?”放下手中的杯子,慕容情看着剑之初,面色平静。慕容情很从容,想从剑之初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但除了沉静,依旧沉静。
“当然,你可是薄情馆的主人,再这么闹下去,恐怕薄情馆的客人会越来越少。”剑之初是为了他好。
“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开始管起吾的事来了。”
“吾是为你好。”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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