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香独秀第一次遇见慕容情,是在大雨的天里。
那时,香独秀告别了失路英雄,去往向失路英雄所建议的薄情馆路上。
一路上本是风光明媚,天气正好,却不料在午后变了天,香独秀差点被淋成落汤鸡,幸而见到不远处有个小亭,赶忙跑入躲雨。
起初雨下得不大,但密密麻麻的遍布着整个世界,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全是迷茫的苍白色。安静隐逸的午后,少有人知的丛林里根本不会有人声,落雨的天里只有雨水跳落树叶时的声响同自己因为走动衣服摩挲时的音律,近几乎的万籁静寂。
香独秀不讨厌雨天,喜欢着在雨天静静看着雨中的世界,不同于日光下的风景,明亮而鲜明,多了分迷蒙同安然。大雨会冲刷掉很多不好的痕迹,然后所有的物景在日光下更加的闪耀夺目。
雨,持续不断的下了一个下午,而且有着不断变大的趋势,耳中的雨声在渐渐拔高,占据了耳膜中所能听到的响动。在香独秀不知觉间,天色渐渐暗下,掉落的雨珠也再看不清它本来的样子。
然后,香独秀在雨幕中发觉了不属于自己或是林间气息的香味,在雨幕中渐渐飘散而来,也听见了除了雨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以外的声音。
脚步,踏落在地上的枝叶所发出的细响越见分明。
眼中所看到的视野多了一抹的翠绿色身影。
撑着浅色的油纸伞,伞下的人缓步而行,恍若无物,只有前行的目的。伞上所着墨绘画的兰花在暗下的夜幕中隐约不可见,雨珠跳落在兰花上,顺着细致的骨架流下,掉落尘埃,成为雨帘,遮掩住了伞下的人同外间的世界。
缓行而过的身影犹如天人般,刹那间展露无限风华,弥漫住了香独秀所有的视野。
香独秀呆呆的看着那悠然的身影缓步走过,带着无限的牵动,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待到香独秀回过神来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已见不到那牵动他心神的身影,空气中的香味犹在,提醒着香独秀那恍然若梦的景色并非虚幻。
然后,香独秀便来到了薄情馆,见到传说中苦境的三大名泉之一的雪非烟。
香独秀嗜泉,无泉不欢。
但香独秀从未想过,自己有幸还可以再在雪非烟中遇见雨天里所倾慕的人。
入泉后便闻到那熟悉的香味,让他心生怀疑,自己是否还身处梦境。但当见到那水幕后跃起的身影,是自己多日魂牵梦萦的那人,香独秀便已相信,美梦本来便是真实。
“馆主,香公子他……”富长贵看着心情似乎很好的慕容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怎么了?”
“香公子似乎在雪非烟想问题,想到冻成冰块了。”馆主说过顾客至上,让他不要去打扰香公子沐浴,可如今这样的情形要如何是好?总不能把香公子就这么扔在雪非烟不管了吧?
当慕容情见到香独秀坐在岸边连衣服都没有穿就着思想者的姿势想事情,失笑,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可以纠结到他这位‘一切都是浮云’的奇葩?[还不是馆主你吗……]
“将他搬回薄情馆吧,不用送回房间,放在外面就好,让日光晒融他身上的冰块再说。”
“……”|||
慕容情没有理会呆住的富长贵,转身离开了雪非烟。
然后,香独秀被搬回了薄情馆,让到来秦假仙碰到而搬到大厅,任人观赏。
当然,这一切香独秀并不知情。
当撒手慈悲的出手相助破了冰封之时,香独秀沉思一夜的思绪终于找到了答案,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只见到背影的佳人。
“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慕容嗅独香。”香独秀离开时的样子很是潇洒。
然后,香独秀开始在街市上挑选出最心爱的木瓜花,准备送与最爱慕的慕容姑娘。
“虽然吾的眼光很高,但世上还是有入得吾眼的女子,吾独掬一瓢慕容姑娘了,希望你可以告知吾,慕容姑娘是居住在哪一间房,吾这花才好送她。”
富长贵为难得直流冷汗,但却不能说,只有说薄情馆房客的资料不能随便透露。
“罢了,这是属于吾的缘分,吾自己找出便是。”自信满满的香独秀相信会再与慕容姑娘见面的……
既然不知道住的是那一间房,那就只有去雪非烟等了,所以香独秀做好了万全准备,只等着慕容姑娘到来。只可惜没有等到慕容情,却等到了撒手慈悲……
“你灼灼眼光真令吾不自在,是不是能请你移开视线?”撒手慈悲避开香独秀那几乎想杀人的目光。
“此时此地,只属于吾与慕容姑娘的,慕容姑娘怎么还没来呢?”赶走了阿三的某香想不通了……[三:阿香,你行— —|||]
“馆主……”富长贵看着慕容情,为难得不知如何禀报。
“香独秀又怎么了?”
“他在雪非烟睡着了……”
真是个不断给人添麻烦的家伙啊。[馆主,其实,阿香只给你添麻烦,其他人只会觉得他是个祸害……]
香独秀在雪非烟里睡得很沉,怀中还抱着白日带回的木瓜花不放,怕是烧得糊涂了,口中不断念着‘慕容姑娘,为什么你还没来?’的字句。
将人抱回薄情馆,听着他口中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慕容情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听到香独秀诉说着无限相思的时候,心情是何等的愉悦。也许,如今的时光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刻。
慕容情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当香独秀发现真相之后游戏就会结束。
但他很喜欢这个游戏,并不希望它结束得这么早,所以早就吩咐了馆内其他的人不可告知香独秀事实的真相。也许是玩得太过分,连艳无双也说“他的执念很深,没有找到梦中情人决不罢休,馆主。我这个花魁快要被慕容姑娘抢下风头了,这个玩笑越来越大。”
慕容情的身边不少对自己有执念的人,无论是艳无双还是富长贵。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待在自己的身边,不离不弃。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当初的慕容情并不明白,待遇见香独秀,他才明了。
也许,自己的世界从来都是围着别人的世界而打转,少有他人的世界是为了自己而打转的。无论是剑之初还是艳无双,他们有着自己所在意的人,有着自己无法解开的事情而烦恼,而慕容情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从来不被他人真正需要。
直到香独秀的出现,愿意为他做任何的事情,无论是逗趣、做保镖,还是杀人,他从来都没有二话。
也许,他的生命中,缺失的是个能融入他的生命中,刻画下最深的痕迹,无论到达何时何地都无法磨灭的人。
而这个人,会是香独秀吗?
看着香独秀同撒手慈悲一个为了找兵甲武经,一个为了找慕容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兵甲武经的房间探查情况,结果被突然打开的房门给震晕时,富长贵有问他如何处置他们两个。
慕容情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将他们两个丢出薄情馆。”|||
于是香独秀同撒手慈悲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躺在薄情馆的外面,任人围观。
若不是阿多霓的身份浮出水面,也许慕容情永远都不会想起要将这个游戏结束。
但游戏,终有结束的一天。
当出现在布幔之后,慕容情不但见到那四大势力代表者那惊讶的样子,也见到香独秀因为吃惊而睁大的眼眸但又说不出的苦恼,很是愉悦。所以那时的他,无往不利。
面对所有人的逼迫,他还可以从容说出:“薄情馆禁止动武。”的字句。
但这……也许,这已是最后的时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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