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請千萬不要對這個文報有期待，隔CP如隔山……
我昨夜開寫的時候，問的問題是“真田太宰，全名是叫真田啥啥來著……真田隆盛？”
人家pia飛，是真！田！龍！政！

啊……原來如此……
於是開始……

——

大學寮，明經道。
玉藻坐在書案前，耳中聼的周圍從一片片翕動的嘴唇中發出，交織成轟天的嗡嗡雜音。
他們很緊張，就像考試前那樣，無論有用沒用縂要背一些書才能安心。
玉藻卻連書都沒帶，但他自己其實也很緊張——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類似“考前最後一刻正好看到了自己以前沒注意的地方，且考試正好考到了”這種情況，在他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隔紙之上，學職頭佝僂的身影急促地驅步向外，後面跟著幾位資格老道的博士們也是一般的恭敬謙卑。
玉藻心神一振，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來了！
木廊之上再次響起受到壓踏的聲響，四下的嘈雜驟然而息。

——

真田太宰駕臨大學寮那真是一件大事。
衆多生徒夜不能寐，期待著能在這位大人心中留下一絲印象。雖然這次巡查不過是慣例，一般怎麽進來也就怎麽出去罷了，未必會改變什麽人的命運。
正如，外界盛傳這位太宰大人性情風流，不拘門第，常于轎輦途中對面容姣好的平民女子微笑駐目，但也從未聼聞他就真正撿過哪朵清新的野花帶回府中啊。
但，除了少數家世顯赫的公子，絕大多數期待著平步青雲的生徒們就算是再渺茫的機會也不會放棄，如同女子們總是刻意流連在太宰必經的路徑上那樣悵望——躍躍欲試，又惴惴不安。
才子佳人，自然一路貨色。

紙門向兩邊退開。
玉藻曾經想象過權傾天下的太宰大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必然丰神俊逸，必然華貴無匹。
在看到真田太宰身影的那一瞬，緊張過頭的神經倒也十分乾脆地斷了，於是映在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卻是相當滑稽，
“……這也太誇張了吧！”

不管是什麽地方什麽人，只要真田龍政一踏入，其他的都瞬時成爲了他的背景。
若是僅是一絲微亮投到他的身上，也必能反射出滿室華光異彩。織錦、金扇、絲絡……自頭頂到腳尖，繁複疊嶂，華麗得匪夷所思。玉藻衷心嘆服，不愧是太宰，旁人只怕壓都壓死了。
然後他才忽然想起，竟忘了向太宰行禮，急忙隨旁人一樣低下了頭。
真田自門口徐徐步入，至正位，撣袖屈膝。

大學寮分爲：明經道、文章道、明法道和算道。
其中明經道最爲龐大，設立的博士也最多，主修儒學，注重章句解讀而忽視義理，生徒學成后大多步入仕途。這些人雖無他用，但是對於穩固天皇的地位倒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勢力。
文章道次之，主修漢詩、和歌等，是為風雅的學問，生徒也多有授官。
再次為明法道，精研唐律；
算道最弱，不過三十人，修習算術。

鬼祭時期，綱常崩坏，文章道本已隱隱勢壓明經道，後來時局又變，基於尊王思路而刻意栽培儒學生徒的重臣，正是太宰本人。
所以確實，他正是明經道最大的靠山。
盯著上位者看是很失禮的行爲，玉藻的位置又列于前排，已有冒犯在前更是不敢造次。
真田目光含笑，自頷首的人群一掃而過，並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更多的時間。
事實上，明經道的生徒雖然可用，卻也無趣，他真提不起什麽興趣。

大學頭將生徒名錄為真田奉上，排名根據學生的成績由高到低。真田也就按照這個默認的順序，一個一個問下來。
第一個被問到的不是玉藻，他心知自己在上面的排名是第四，但是一般來説，太宰只會象徵性地提問三個人而已。
明經道的考試内容全都在書本上，不需要添加自己的理解，能將疏注上的内容全部默寫出來的人，玉藻並不是唯一。評判的標準就會擴大到卷面整潔、字跡優美、家世出身、日常表現，總之，就是博士們的自由心証。

誰知，真田聼完了頭名冗長的背誦，在第二個就點到了他的名字，將衆人和玉藻本人都嚇了一跳。
“是。”玉藻坐正了身體，擡起眼睛直視那張面容。真田也看向他，一種趣味得稍顯輕浮的笑意，“哎呀，玉藻君，我還以爲會是個更傾國傾城的美人呢。”
玉藻前的傳説東瀛人盡皆知，他是自中原流亡而來禍亂天下的妖狐，是以東瀛狐類皆以玉藻為姓，中原人則稱他為“妲己”。
真田看來就是覺得他的名字有趣才故意點他來説話。衆生徒紛紛竊笑聲中，玉藻心裏罵了不知多少遍“你才是白毛狐狸！你才是真田太夫！”，也只是默默地紅了臉。

“哈哈，請別介意，我只是開個玩笑。”真田掩扇笑道，然後回歸正題，“那便說這句吧，‘子不語怪力亂神’。”
會提這句話，也是有些自貶致歉的意味，玉藻開口，語調平直，“聖人，語常不語怪，語德不語力，語治不語亂，語人不語神……”
滔滔不絕，聼得衆人目瞪口呆，並不是因爲這個論述有多精彩，而是他一口漢音素讀，讓學識差些的都跟不上他在說什麽。
讓人聼不懂的解釋有什麽意義？所以大學寮也只要求學生掌握經典原文的素讀而已。
玉藻這麽做的目的，無外乎在受了輕慢之後，賭氣炫耀而已。
真田太宰一直不動聲色地聼著，曾經遊歷中原，素讀自然是難不到他，玉藻稍帶生硬的語調聼上去倒是尤其可愛，不以理解為基礎，還能這樣全部死記硬背下來，也是相當難得的才能。
臨走時，他還特地打聽了玉藻，果然是以過目不忘而聞名，於是似乎非常滿意地點頭離去。

第二天一早，玉藻就接到了大學寮的通知，念完那白紙黑字，手就開始發抖，第一遍難以置信，又念了第二遍，然後……就只是無意識地盯著那紙。
他被真田太宰親自點名，自明經道除名，下放到地位最低的算道……
周圍竊竊私語，這不是當然的嗎？以自己淺薄的學識在太宰面前班門弄斧，如此失禮哪有資格修習聖人經典。
受此晴天霹靂，似乎已然石化的玉藻，突然一掌把通知拍在案上，連紙帶桌子拍了個粉碎，“豈有此理！！”
聲音都氣得走了調，拔尖了直刺耳膜，嚇得各位同窗爭先恐後地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

玉藻的暴走不過是一時激憤，待他沖到太宰府的大門，已完全將怒氣壓服下去，恢復學生的儒雅風度，“我想要求見太宰大人。”
門廝不疑有他，還耐心地向他解釋，“不是我爲難你，太宰公務繁忙，怎麽能誰想見就能見呢？”
“無妨。”兩人聞聲回頭，庭中一株楓紅，絢爛靜美，落影于真田太宰華冠白髮，尊貴做派竟是另一番的風雅，“我正在等他。”
玉藻内心更是忿忿，居然是這般若無其事的樣子，將他人的多年的努力都當成了什麽，“你爲什麽……”

眼前光移影動，真田太宰竟突然逼近他的身前，半句話生生被嚇了回去，看他這副打扮，行動竟是如此輕捷。
玉藻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學士，反應過來之後，躲避的動作也並不慢，然而真田依然輕而易舉地抓住他的手腕，將人拉進自己的控制中，“跟我過來。”
用力方式很巧，不知情況的人看來，倒顯得他們很親昵似的。

玉藻跌跌撞撞地被拖進房間，真田毫無預兆地就放開了手，在他跌坐入席的同時道，“請坐。”
那聲音是這樣優雅的……令人憤怒。
玉藻氣惱地擡頭，真田已經入座，像一只饞嘴的狐狸一般，微微笑，微微笑地看著他，“玉藻君，茶在你的手邊。”
難道他還指望自己拿起來喝一口，讚曰，“好茶。”於是就一團和氣了嗎？

玉藻的不凡，也在於他真能拿起來，飲了一口，當然，確實是好茶。
真田看他表情也明白他在想什麽，“我說了，我在等你。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玉藻完全不能明白，“爲什麽？”
真田扇掩笑意說，“你會明白的。”
玉藻感覺太陽穴処有血管在微微跳動，“不好意思，我現在就想要請教。”
“現在啊……”真田龍政似乎有些爲難地偏過頭去，“現在就算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你也未必心甘情願。”
什麽……和什麽……

真田不禁暗笑，毫無心計的清粥小菜。
沒有必要現在就告訴他，真田龍政有多麽中意他現在的樣子，強記、專注、認真，又沒有一點多餘的東西——雖然是精密到有那麽一點歇斯底里，不過，這也添了生趣不是嗎？
所以，只要是把玉藻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軍機營”三個字說出來，什麽誤會都可以澄清，可他偏偏不樂意。
只是笑，

“玉藻君啊，快些成爲我真田龍政所需要的人吧。”

这一对其实很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