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初七才发现沈夜其实是厌恶自己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一定是犯了什么过错才惹主人生气,于是侍奉沈夜的一分一秒都谨小慎微。但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久了,他也悟了,自己无论怎么做,沈夜也依然会动怒。
因为沈夜厌恶他,与他相对的每分每秒,也都是在容忍着他。
初七当然不了解沈夜讨厌他的真正原因,不过初见之时的场面,就已经很难看了。
初七知道自己叫初七是因为他是流月城的第七个傀儡,他的主人是大祭司沈夜,但制造者却是七杀祭司瞳。当时和他差不多时间做好的还有六号傀儡——陆。结果就在瞳做完了初七去见沈夜的间隙,初七醒过来,和陆打了起来,把陆杀死了。
原因已经想不起来了……那时头脑刚刚启动,不是很清楚。也许因为自己体内遍布蛊虫,其培养过程就是在蛊皿中互杀互食,所以未能及时加以约束的话,本性就是十分好斗。
不过他依然记得,沈夜跟瞳回来,正看到拆碎了一地的陆的残片,以及受了伤的自己,他倒在地上,吃力地抬起头看到沈夜。他也看他一眼,那时候他的表情到现在初七都琢磨不透。
初七受的伤也几近致命,几块破碎的偃甲构件从撕裂的身体里被拉扯出来,幸好主要的齿轮仍在艰涩地转动,发出木材与金属相互倾轧的刺耳声音,一下下撑起初七的胸腔以保证他体内蛊虫的供氧,也就靠着这点,吊着一口气。
瞳倒是还好,沈夜却大发雷霆,怒斥为什么要把陆和初七放在一起!
即使后来如何伴君如伴虎,初七却也再未见他发过那么大的火,对七杀祭司更是没有。
大祭司地位尊贵,性格恶劣,但他生气的时候往往并不发作,只是面色沉静如水,或独坐沉思,或长身背立,目之所及却极黯极冷——似乎不让几个人血溅当场,便化解不开的肃杀。
他当时是有多愤怒,又为何愤怒?
我是谁……我又是怎么了……
“你叫初七,你是一个傀儡。”瞳在修理初七的时候说,“傀儡就要有傀儡的自觉,不要擅自思考。”
原来如此。
初七想,自己是个傀儡,拆开来就和陆一样,只是死肉、木头和蛊虫,自己是一个物件。只不过,他受伤了会流出血来,陆的体内只有灵力流。
初七也反省过,当时预备给大祭司做侍从的可能是更精密无瑕的陆,而不是自己吧。陆是七杀祭司的得意之作,可惜只存在了短短几个月。
于是大祭司也没得挑选,只能接受自己这个全无常识,脑子里只存了杀人技术和偃术的残次品,礼仪、规矩,甚至生存,一切都得亲自从头调教,大祭司本就事务繁忙,厌烦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
瞳未被遮住的右眼冷冷地看着他,“你又在想了,你一生毁在思虑过多,苦头还未吃够?”
他左手探出,偃甲硬冷的指尖触摸在初七的额头上,轻轻划过去,“我应该剜除你的这部分脑干,填以蛊虫替代,你就不会再出错。”
初七闻言,心下空懞,似觉如果这样,也无不可。
然而,瞳却缓缓收回了左手,仍是漫不经心似的语气,“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初七没有再问他原因。
初七刚修理完成,伤口需要时间愈合,这就是他这种残次品不如偃甲的地方。在他还尚未行动自如的时候,大祭司那边领人的日子早已过了,便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带走了。
初七被安排在一间偏殿,里面除了一张长榻,什么都没有。
他不眠不食,只是日复一日地安静地躺着养伤,凝视穹顶,一切都是静止的,除了亘古不变的昼夜无声无息地交替。
所有的时间就这样化归虚无……
只有大祭司会不定时地驾临,带着不知是厌恶还是烦闷的表情,看一看他,然后离开,也没有给他吩咐任何命令。除了他,初七再没见过其他人。
所以,即使他的厌恶那么明显,初七还是满心盼望能见到他。除了这些短暂的相处,其他的天天年年尽是虚掷。
后来初七渐渐好了。
他除了偃术和法术之外的常识都退回到了十岁孩童的程度,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未曾经历过,每一件事情都要从头教起,任谁都会觉得厌烦吧。
初七其实很怕沈夜不开心,当又一次沈夜对他露出那种厌烦的神色时,他问沈夜,可不可以找别人来教导自己,或者自己利用沈夜不在的时候出去找人学习,这样就不会总是因为各种小事情惊扰沈夜。
沈夜听完他的话,盯着他,目色深沉,有如无星无月的夜。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初七怕起来,他知道沈夜生气了。
沈夜说,“初七,跪下。”
流月城清冷苦寒,青石板光洁如冰,浸透了上古至今的寒气,初七跪下仿佛有千万根针刺痛膝头。他因不知道沈夜要如何惩罚他而惴惴不安。
视线落在距离自己只有一尺开外的黯黑衣袍边角上,沈夜就站他跟前,应也是低头看他,目光想也是落在自己的后颈和肩头,才使得自己身上的刺痛比膝头的寒冷更鲜明,说不清是发冷还是发烫。
在他极度紧张的时候,颊边的垂鬓突然被什么触碰到,初七反应过激地全身一颤,脸颊向另一侧略微避开。
但那是沈夜的手指在触摸他,他本不该做出抗拒,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沈夜似又被激怒更深一分,手指加力,攫住初七的下颌,狠狠地抬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初七甚至以为沈夜打算直接把自己销毁掉,指间的力气再加一点儿,就可以捏碎他的骨头。虽然他只是个傀儡,但他会流血,也会感到疼痛。
然而,初七没有反抗,一丝一毫想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可能这种极为顺从的态度终究讨得了沈夜些微的眷顾,他渐渐放松了力气,指尖神经质地在初七的下颌摩挲,似是眷恋着这一小片肌肤,虽然无法继续,却又不甘心离去。
初七迷茫地看着他,他的记忆是空的,什么都不懂,整个人都是透明的,盯着他的眼,就望透进他的心底里去。
沈夜想起,谢衣十一岁初见他时,仰望着自己,双目亦如晶石,清澈明晰;微微浅笑,温暖如三月和风。
现在自己死死捏着他,却教他如何微笑。
沈夜的神情又凉下来,他沉声说,“首先,本座不需要你的提议,你只需要服从。本座要你如何,你便如何。”
“是的,主人。”初七微微地点头,急于向他表示自己已经知错的样子。
“其次,除了本座,你不能见其他任何人,也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你。”
“是的,主人。”
“最后,你不能离开这里,甚至不能向往外界,你只能留在这里,永远,永远。”
“是……”沈夜轻托着初七的下颌,拇指抚摸柔软的唇,在他应答时,顺势滑了进去,初七的齿关亦不敢稍加抵抗,顺着他的探入便被撬开了,于是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初七毕竟是个很好的傀儡,他的舌尖亦如常人一样的温热和濡湿,表情亦如常人所该有的讶异和青涩,面色薄红,似是懵懂地微微侧过头,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瞳里垂下阴影。他细细地舔舐主人的手指,从指腹到指根,嘴唇亲吻似的落在他的手心里。
他与真人并无二致,自己真的可以自欺,便当他是谢衣失忆,或者更好一点,便当他是谢衣迷途知返。
谢衣……谢衣……
沈夜阖眼,若真是谢衣心意回转,自己怎舍得如此欺他。
地上是很凉的。沈夜说,“起来吧。”
初七重伤初愈,还经不起许多折腾。
第二章
若能抛开沈夜阴晴不定的性子不说,服侍大祭司是一件天底下最轻松的工作。
初七不能离开偏殿,沈夜又从不在偏殿久留,本就相见日稀。加之烈山部人不以饮食维生,所以占据了下界凡人仆役主要的工作时间的端茶送水之类的杂事,一概是不需要的。
退一万步说,大祭司沈夜本人在家事上的天赋和造诣简直深不可测,莫说是头脑被洗空了的初七,就是破军祭司再世,也难望其项背。
唯一痛苦的,就是沈夜会经常动怒,初七也就经常莫名其妙地受罚。沈夜处罚他的花样也并不太多,身体上的,除了罚跪,还有罚跪和罚跪。
除此之外,他要终日戴着面具,没有沈夜的允许不可摘下。面具上设有机簧,分为六档,惟唯有沈夜可以拨动,依次禁闭他的五感,以示惩戒。
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多少也有些规律可循了。
沈夜一般会在晨间来,那段时间事务还未展开,他比较空闲情绪也比较稳定;有时也会在午后过来,往往情绪都会很差,若是遇上阴天下雨,就会更差,到将将入夜的时候一定会离开,次日便不会再回转。
那日,大雨。
沈夜在傍晚时分驾临,初七迎候之时,果然见他脸色又是十分阴沉,然而,却又不仅仅是阴沉,几乎是……像是身染沉疴,气色灰败。
初七担忧地望着他,沈夜经过他的面前,发梢竟稀稀落落地滴下水珠,一身玄色衣袍在远处看不出异样,此时才发现竟已经是湿透了的。
沈夜素来没有执伞的习惯,但他灵力强横,自成斥力,雨水飞雪都不该能真正落到他身上。此时在他身后雨水在青石殿面上淌了一路,可说是触目惊心,连屏蔽区区雨水也力有不及,若是遭遇外敌,此时从他衣裳上滴落的怕该是斑斑鲜血。
“主人……”初七惊诧之下,失声叫他一声,却不敢继续询问下去。
沈夜的眼眸缓缓转向他,“怎么?”
他音色低沉,初七知道仅是这些多余的念头,足够罚他跪到天明,便低下了头,站起来靠近他,他能做的不多,此时也只能扶他一把。
沈夜似是浮出一丝冷然的笑意,就势握住他的手腕,却不借他的力,任由他带着走进殿内。
沈夜衣衫贴近他的地方便有冰凉的水渗透进来,然而攥着他的手心却是烙铁一般的滚烫,用的力气也极大,不知是存心,还是因为承受着病痛折磨。
初七带他到长榻上,沈夜斜倚下来,攥着初七的手腕,并不放松,侧身将左手支在颊边,便闭上了眼,良久没有动静,倒似是真的累极了。
初七有些焦急,想着自己这里徒有四壁,别说替换衣物,哪怕是个为沈夜擦拭的布巾都没有。他轻声唤他,“主人……”
沈夜没有回应他,如同睡着了一般。
初七无计可施,只见水迹沿着沈夜的发丝从额角流下来,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他只得地用自己的衣袖,细细擦拭,轻微的触碰中发现沈夜的额头也是烫的。
“初七。”沈夜喃喃出声,似在梦中呓语一般。
“主人……”初七无措地应道。
“我病了,你开心么?”沈夜并未睁眼,只是继续说, “我病了,你开心么?”
沈夜说:“我的病不常发作,机会难得。此时我灵力空虚,关不住你。你要逃,也就只有此时了。”
“属下怎会要逃。”初七急忙说,“属下,永远不会离开主人。”
“你其实也恨我吧,”沈夜轻笑,“纵然你负我在先,但毕竟……我待你,终究是不好。”
初七愕然,忽然手腕被狠力一拽,他倾身在沈夜的榻前,面上一凉,沈夜取了他的面具,直直望进自己的眼睛里。
“主人对属下何曾不好。”初七不懂其中意味,只是说,“主人责罚是因为属下有错,罪有应得。”
沈夜声音里掺入一些寒意,“你确实是,罪有应得的。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该死。”
初七纵然不知道他的意思,却也只好说,“是的,是属下该死。”
沈夜发笑起来,话语也被这笑声断的支离破损,“这世上,其实真是没有因果善报的罢。”
当初,我如何待谢衣,谢衣如何回报我。
现在,我如何待你,你却如此的……
沈夜并不想用某个字眼来侮辱他,但,除此之外,无法解释这种荒谬。
贱。
真的,只有,贱。
沈夜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就愤怒起来吧。
千依百顺,不离不弃,不就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初七明明是自己死命抓在手里的残梦,此时看他却如眼中钉,肉中刺。
他把初七的手丢开,对他说,滚开。
他不要他了。
何等荒谬,沈夜自嘲地想,有什么资格骂初七,自己原来也是贱。
初七愣住了,他的手腕上仍残留着沈夜的指痕和体温。
“主人……”他慌乱地跪在沈夜的膝间仰头望他,说,“求主人不要离弃属下。”
他跪在榻前,哀求着沈夜回心转意。
沈夜先是不闻不问,只听着初七的殷殷切切地哀求。
“不走,是么?”
他终于说,“后悔,也晚了。”
滚烫的手心再次贴上来,初七对沈夜毫无防备,被大力一推,跌倒在地上。
寒冷的青石紧贴着背脊,他打了个颤,困惑地看着主人,但沈夜将面具按在他的脸上,遮住他的脸,上面的机簧拨动,初七便看不见了。
他只能感觉到,沈夜压在他身上,捉住他的双手,将它们按在上方,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别动。”他松开他的手腕,那双手却似乎仍然被主人无形的意愿捆绑在原处,他顺势抚摸他的脸颊和唇线。
初七的嘴唇微启,轻轻地喘息着。
沈夜的指尖滑到侧颈,初七没有脉搏,体温较常人略低,而他正在发烧,俯身将额头与他贴在一起,倒是十分清凉舒适。
初七目不能视,却心安理得地想这应该也是一种处罚。但沈夜从额头到耳鬓,轻缓地与之厮磨。虽不明就里,只是觉得无比亲近,飘飘然的感觉十分奇妙。
僵死的心脏却倏地一疼,他皱了眉,幸而只是一瞬间,既是处罚,果然……还是会疼的么。
他不知如何反应,便只能不动,亦不敢做声。感觉沈夜解开他的腰带,一层一层褪开外裳,中衣……空气中的寒意便也一层层贴近,直至沈夜的指尖滚烫地触在他胸口的肌肤上。
初七不禁闷哼一声,沈夜在他耳畔轻笑,似是喜欢他发出声音来。他偏过头,忽然湿热之感侵入耳蜗之中,一股酥痒的感觉让初七忍不住瑟缩。沈夜的动作却开始强横起来,按住他的肩头,不允许他躲避,同时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探索。
初七的肌肉不自觉绷紧了,自己禁锢着自己本能的动作,他的双眼在面具遮蔽的黑暗里大睁着,尽是懵懂不明。只知道是痒是痛,是主人所施加的,便应受着。
目不能视,只有身体上受的感官,沈夜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手指在心口游弋。不知沈夜如何动作,胸口敏感之处被用力地按下,挤压,拈动,拉扯,被欺负得狠了,刺激得瑟缩起来,感觉却更是鲜明,连另一边未被触碰过的,也感觉难耐生疼。
似乎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初七觉得自身也开始发热,体内蛊虫仿佛被这热度刺激起来,在脊骨的骨缝里爬搔。
“主人……”初七在喘息之间,模糊地有求饶的意味。
然而沈夜原本徘徊在他耳畔和颈侧的亲吻却变本加厉地跟随下去,也缓缓移到胸口的位置,另一边也被含住了,湿热的唇舌比手指更灵巧狡猾,舔逗吮吸,待它充血肿胀之后,咬在齿间细细研磨着。
另一只手顺着腰际探进了他的腿间,徐徐动作。
实在太折磨了,初七全身禁不住颤抖起来,恨不能咬住什么东西,或者攥住什么,来转嫁痛苦。然后四下黯然,口舌、手心里尽是空虚。
身下私穴却突然被硬生生侵入些许,初七吃痛,双腿一惊之下收合,沈夜的身躯卡在当中,不让如愿。
沈夜敛目,看得出初七忍得很辛苦,穴口嫩肉缠紧自己的手指,双腿抖得厉害,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夹紧了自己的腰,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在腰际松松紧紧地磨蹭着,倒是撩人。
他放缓攻势,重新撩拨起初七的欲根,意在让他多尝些趣味,而初七又如何受得了,喘息之间有呻吟之声泄露出来,双手也无法控制地摸索上来,攥紧了沈夜的衣袖,不敢推拒,只是攥在手里。
初七神智已不甚清明,明明是非常难受,却又对着这些折磨渐生依恋一般,思维早就乱了,想着这身上的难受亦是自己罪有应得,应甘之如饴。
却有个声音,如萤火一般些微弱,何罪……纵万死不能报偿。
心口发紧,初七想自己只怕也是病了,也许是有蛊虫跑岔了经脉,否则僵死的心脏怎会想被从内部啃噬似的,又开始生疼。
此身万死,亦不能偿其万一……
沈夜恶意地俯身,摘下他的面具,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被欺负得哭了。
即便被面具遮挡,初七一直看着沈夜的方向,双眼清澈透明,一直连着心。
沈夜看得分明。
他爱他。
但这是何等,荒谬。
第三章
傀儡都种有子母蛊,母蛊异样,子蛊必有响应。
第二天,以考勤表为人生宿敌的七杀祭司在晨会之后竟然没急着早退,反而一直留到了其他人都告退之后,用一脸“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看着沈夜。
沈夜也不跟他抬杠,直问道,“瞳,你想说什么?”
除去已死的破军祭司,沈夜与瞳最亲近,华月、风琊虽也算是亲信,但人的本性相异,纵然共事,所思所想总有偏差。
瞳说:“初七出了问题,你没发现?”
沈夜确实没发现,也未追问瞳从何得知,只是淡然说,“是么。要紧么?”
“若说要紧,倒也无伤大雅,若说无妨却又有些麻烦。”瞳语气如常,“不过,初七终究是为所你造的,只要你没觉得用起来不合意,那就先将就着吧。”
这种态度翻译过来就是:你着急么,反正我是不急;原来你也不急,那我就更不急。
沈夜知道瞳的为人,反过来瞳也清楚沈夜的为人,整个流月城就属他们俩的城府最深,三观最欠费,所以各自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倒也不藏着掖着。说好听了是惺惺相惜,说难听了,就是沆瀣一气。
现在殃及自身的时候,沈夜才发觉瞳的做派当真是十分搓气,不得不追问,“但若不去管他,会越来越严重么?”
“会啊。”瞳理所当然地说,“逆天造物,难免小修小补,等他坏到不能用了的时候,再一起大修一次倒也省事。反正他身上的部件,没有什么是不能替换的。”
沈夜冷冷道:“若是都换了,他还是那个人么。”
瞳认真地纠正他:“还有皮相。”
沈夜一时语塞,虽然想说本座岂是如此肤浅的颜控,但实在无法像瞳说得那样理直气壮。回头想想,除了皮相,初七究竟和那个谢衣究竟还剩下什么相似之处。
原以为将不合意的部分毁掉,留下的部分就是好的,结果却总是不得不盯着那块残缺的裂口,如鲠在喉,却又弃之有味。
“也罢,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沈夜说,“届时若是真换了,那也就换了吧。”
既有定论,瞳低头一揖,催动轮椅正要离开之时,沈夜又问,“依你之见,还能维持多少时日?”
“爱惜事物,便用得久些,肆意糟蹋,便坏得快些。”瞳说,“三尺童蒙亦能知晓此理。”
沈夜拿他无奈,说好,知道了。
瞳走后,沈夜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夜离开时初七是否有异。
昨夜并没有做到最后,至多不过逗弄了他一下。
这样……便坏了么……
沈夜不由想起那时初七的样子,他与谢衣共处十一年,从未曾逾矩半分,原来那宽袍广袖里是空落落的,剥开呈现的身体竟是出奇的修亭柔韧,肌肤清凉,皙白含光。初七的气血较之常人虚弱不少,所以那身体才脆弱敏感,抚摸上去才会那么凉,只是轻轻撩拨,便抖得似要死掉一样。
他那时候是真的受不住了么,真的很难受,才会那样哀求他,才会那样痛苦喘息。
沈夜想着初七的样子,却不禁身上燥热起来。本意绝非如此,可是他却想要了……想听他难受到哭出来的声音,想看他更深地沉沦痛苦的样子……
沈夜握紧了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想原来自己真的是个恶人。
沈夜不在的时候,初七终日对着寂静无声,空无一物的宫室,所要做的事情不过一呼,一吸而已。别说是以前那个一刻也闲不住的生灭厅主事,只算是一般人都会闷出病来,所幸初七不是正常人,才能耐得住寂寞。
按照以往的规律,沈夜不会在第二天就回转。所以他没有候在偏殿的门口,而是在内院的台阶上坐着,无所事事地抬头看着,看着流月城上被矩木枝叶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这天好冷,昨夜的雨还未下完,冻成了冰渣从天上掉下来,那是他还未见过的景象。
初七从诞生时便带着自己的法术,所以不畏雨雪,但是他此时故意撤开了屏障,让冰雨毫无阻碍地掉到面具上,发出簌簌细响,如沙过隙,如川而逝。
在看什么呢,其实茫茫天穹寂寥无物,他的视线散漫毫无焦聚。但如此便好,若非沈夜驾临,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投注目光呢。
初七迎望点滴的冰霜,茫茫然也就出了神,那仿佛只是一个经年累月所习惯了的姿势,不想改变。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初七心头突然又是一窒,就是这一瞬间的回神,方才头脑似浮现出了什么句子就这么失落了,再怎么回忆,竟也找不到了。
只如不经意间饮下了一盏艾酒,味苦辛,却又微醺。
沈夜此时已完成大祭司的日常祝祷,从矩木禁地下来,直到脱离了砺罂的感知范围才略微松了些神,向着某个方向眺望了一眼。此处地势颇高,且他目力极好,影影绰绰能看到初七。
沈夜在三个时辰前进入寂静之间时便看过他,丝毫不差,他坐在内院的台阶上看着天,隐约又似是自己这边,他脸上掩盖着面具,视线不明,不知是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还是已然就这么入睡了。
看来他真的是坏掉了。
沈夜缓缓拾阶而下,虽不是刻意,但仍不住地向初七那头望过去。
然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凝神看去,在那个方向,空中有一团几不可见的淡淡阴影盘旋着,从地上看去大约也阴云无甚差别,若非是自己借着地形优势多看了几眼,否则也极难发现。
砺罂的耳目么?
沈夜心里冷笑,虽然自己不在初七那里久留,但砺罂对于他时常短暂的失踪只怕还是起了疑心,急于找出他藏匿的地点了吧。
沈夜有神血加持,灵力强横,这些耳目为砺罂的魔气所化,并非本体,故而不敢离他太近,这几个月的时间,也只大体摸出了一个方向,剩下的只能靠它们自己慢慢排查。
那片区域废弃的屋舍宫室甚广,直到今日才接近了初七身处的偏殿。
沈夜居高临下,眼见那团阴影贴近偏殿宫墙,盘踞片刻,便要穿墙窥视,他不得不开始盘算,自己是该在这周边等待伏击,抢在它回禀砺罂之前,将它抹杀掉。
阴影刚探过宫墙,谁知骤然,一道细细的灵力如毒蛇吐信一般击中了它,咬住它狠狠拽了过墙去,魔物顷刻间竟连还手之力也无。
沈夜被宫墙挡了视线,只看到空中隐有魔气被强行撕裂时溢散的黑气,他离得太远,否则当能听到那个魔物凄厉的嘶叫。
方才沈夜也未料到此变,全部注意力只在魔物身上,并未看到初七是如何发难。
此时魔物受创,拼却扯碎了部分身躯,如泥鳅一般扭开数尺,逃入院中。而初七速度比它更快,掌中灵气化刃,从正中刺进,反手一划,将其斩成两段。
他初次对上魔物,经验不足,明显是松懈了一瞬,沈夜失声,“它还未死!”
然而,这句提醒远水不救近火。
困兽犹斗,自是凶狠异常。
魔物炸开一道道黑色电光,一丈之内交错纵横,几乎避无可避。初七未见慌乱,反而双手结咒,身形明明灭灭,似还是有数道攻击穿体而过。
沈夜看得分明,却放下心来,只因初七速度实在太快了,那些电光只是尽数打到他的残影之上。初七定下身形,刀势如行云流水,裹挟灵力击散魔气凝聚。
魔气大部分消散在空气中,几缕残孽不死,形如小团蝙蝠,向着矩木砺罂处逃遁,又被初七追上斩杀大部。他身姿轻捷,跃上墙头,手起射出几点寒星,那些逃离未远的也尽数击杀。
初七蛰伏在高墙上,像一道漆黑的剪影,从柔顺的发丝,到未被面具遮掩的鼻尖和下颌,弓起的脊背和四肢,他的线条都极为优雅漂亮。
沈夜遥望着他,他像一只在镇守家宅的黑猫,四下审视着是否还有漏网之鱼,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应是安然镇定,冷漠却没有丝毫杀气的眼眸。不一会儿,他就无声地跳回院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即使外面仍有威胁,他也无法再追击了,因为那已是墙边——是沈夜给他划下的界限。
当年,谢衣虽不是最强的,刀也是用的极漂亮。
他刀诀一抹,意气挥洒,行云流水——虽然这四个字早已是用滥了的,但看过谢衣出刀的人,往往会感叹自己之前其实不知何为真正的“行云流水”。
他的刀法是沈夜教授的,然而刀意截然不同。因为他不够强,用不出沈夜那样的霸气强横。最终对决之时,沈夜只当他在偃术上如臻化境,但叛逃的二十二年中在刀法上却不进反退。
这一招一式,恍如隔世。
沈夜缓步下山的时候,只是在想着,刀法与术法也是一样,唯快不破。谢衣若有初七有这般快如鬼魅的身法,当初,又怎会为自己所擒,以至于此……
沈夜想试一试初七。
当夜,他特意隐藏了行迹,潜入偏殿,初七当然未料到他会突然驾临,亦如寻常时间静静地望着天,呼吸清浅,不知是痴了还是睡了。
沈夜从他身后,如幻影一般无声地浮现出来,双眼紧盯着那人的后颈,此时忽有细微的夜风似的触动初七随意束在脑后的几根发丝。
不对,不是风,是灵力触动,是他察觉到了。
沈夜嘴角浮出微笑,当真是不错,也许从自己进门的时候起,初七就已经隐约察觉了异样,不动声色地结成蛛网似的细阵,来判定自己的位置和行动。
确如沈夜所想,初七早已确知了有什么人潜入偏殿,正埋伏在自己的背后。他纹丝不动却心念电转,竟能不知不觉逼近自己到这种地步,必然比先前的那只魔物要难缠得多。
背向本就失了先机,再妄动更是败招,他唯有等,等背后的人动作,他方可寻到破绽,后发制人。
一刹那的蓄势,沈夜出了一招,此招力量不大,胜在灵活多变,稳中藏险,算准了对方可能的各种应对。
这当然不是沈夜的风格,以他的实力之强,可以不变应万变,平淡一招就足以碾压一般对手,无需在招式上投机取巧。此时,他故意不动神血之力,只是试探于他。
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囫囵吞下这番难得趣味。
初七反应灵敏,电光火石之间已然从一个凶险角度,拧身避过,反手已有灵气化刃在握,防御反击一气呵成。
连沈夜也不由心下赞叹,这化解的动作旁人在千钧之际是万万想不到的,继而他又不禁想了些不该想的。
若不是初七,旁人即使能想如此应对也做不出来,惟有如他那样……柔韧有劲的腰线。
便似那夜初七在他身下难耐地轻微挣动时,被他手掌反复抚摸腰际时,因隐忍而绷紧的肌肉,以及,颤抖着克制的力道,皆是那般的引人迷恋。
沈夜本是不想让初七有机会回过身来的,但一击之下竟也是制他不住。看来若仅是招式之争,只怕初七之刁钻诡谲还在自己之上。
此时初七翻转刀刃已逼到眼前,沈夜不躲不避,因为没有必要。
初七也看清了对手,大惊失色,紧急收力,却仍有不及,撤去了大半灵力的刀刃撞击在沈夜神血护持的屏障之上,迸出数点星火,归于无形。
初七受下了对冲的斥力加之自身灵力逆冲,连退数步,几乎撞到墙根,面上血色尽失,不是伤了却是吓得,旋即就向着沈夜跪了下来,“主人……属下罪该万死……”
沈夜心知是自己故意偷袭,当然怪不得初七,然而此时看他如此慌乱,竟还是很无聊地生出一种欺负人的快感。
他向初七那里慢慢逼近,语气轻浮笑道,“你,很好。”
初七低下头,额头几乎触到地面上,“属下绝非有意冲撞主人,求主人饶恕。”
“绝非有意?”沈夜却是越说越来劲了,“我看你一招一式毒辣得很,想是对本座积怨甚深。”
“主人,属下真的是错认了……”
“错认了?初七,那你是将本座错认成谁了?”沈夜亦蹲下身,从旁看他窘迫的样子,竟是许久未有如此愉悦,“这里除了本座,还有别人来看你么?”
“属下不敢欺瞒主人,今天……”初七急忙把魔物入侵的事情和盘向沈夜禀报了。
沈夜说:“这么说,已有人发现你在这里了。”
初七忐忑地说:“属下无能。”
沈夜见他头垂得更低,鬓边散发逶迤在地,便伸手撂起一缕,在指间把玩,发丝冰凉,绕指柔滑。
“罢了,你既已经把魔物杀灭干净,也算是将功补过。此中内情,本座以后再慢慢给你交待,起来吧。”
沈夜如此简单就放过了自己,初七倒是十分意外了。他这次莽撞行事比以前任何过错都要严重,本以为不死也得跪上几个日夜。主人今天的心情真的是出奇得好吧……
沈夜看着他抬起头,面具下的嘴唇微启,应是十分错愕。
待他起了身,沈夜说,“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你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主人!”
初七语气急促,显然是误会沈夜要抛弃他了,沈夜叹息,原来自己在初七的心里果然是这么坏么。
“本座换个地方安置你,”他说,“你暗中跟随本座,莫让旁人察觉,那些魔物,更要留意!”
初七惊魂未定说了句是。
沈夜信步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几乎贯穿流月城,他知道初七就隐藏在自己的周边。他藏得很好,不远不近地追随着,沿路都未泄露行踪,而砺罂的魔气爪牙本也不敢近他。
最终,他们到达了新的宫室,沈夜说,“到了这里,便无需担心了,现身吧。”
初七现身出来,仍是跪姿。
“你起来,四下看看。”
既然沈夜命他如此,应是要将他安置于此了吧。
初七也就从命起身,微微打量了一下,此地显然是比那间废弃偏殿要舒适不少。宫室明亮恢弘,地上铺着隔绝寒气的毛毡,旁边有书阁搁着海量的竹简,房间正中重重墨绿色幔帐隔绝,应是床榻。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沈夜说,“规矩还是一样,没有我的命令,不可随意出入,别让旁人看到你。魔物,暂时应该不敢染指此处。”
“是的,主人。”
沈夜看着他乖顺的样子,浮现出笑意,初七觉得他今天笑得很多,但那笑中的危险意味,他却是不知道的。
“初七,”他的声音里也是笑的,“过来。”
初七应了一声,走近沈夜,下一秒却被扣住了双臂,膝盖后弯处被猛地一抄,整个人重心全失,被抱起来,狠狠丢到床上。纵然床铺厚实松软,也摔得头晕目眩。
初七再睁开眼睛,看见沈夜的脸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体重覆盖上来,缓缓地将他压进柔软的床铺里去。
“主人……”
“初七,”沈夜的声音低沉,“你该不会认为,今日你以下犯上之罪,就这么算了吧。”
毫无意外地看到初七闻言僵了一下,他此时的处境很被动,被沈夜压在床上,床榻因两人交叠的重量而下陷,周遭的织物像是从四面八方温柔而坚决地擒住了他。
初七避无可避,仍是毫无用处地退缩了一下。
要受罚么……初七有些畏惧地想着,是跟昨天那样的处罚么……
虽然沈夜并未打他伤他,只是用手指在他身上一些位置轻轻触摸,可是身体便开始发热,只是稍稍回忆起那时候的情况,便觉得体内泛起一股怪异的酸涩,真的是很难受……
他颤声道:“主人……求主人念在属下确不知情,饶恕属下。”
沈夜沉声道:“你,这是对本座的判罚有所臧否?”
“属下不敢……”
“既是不敢,”沈夜说,他的嗓音本就醇厚迷人,此时更是浓烈得有些粘腻,“那便赐你一些宽赦。”
他伸手摘了初七脸上的面具,初七这些日子已习惯了被遮蔽眉眼,突然去了,倒像是失了一层屏障似得心下不安。沈夜将面具随手一抛,初七不禁回头去看,却不想沈夜就势低头,将他的耳垂含入口中,如品味珍馐,以唇齿舔吮。
上次,他便探知了初七的耳畔、腰际都脆弱得不行,稍动一动,便忍不了要挣扎。
初七果然耐受不住,惊喘一声,本能地侧身蜷缩起来。沈夜凑在他耳畔,合着湿热的气息,逗他说,“你这样,岂不是罪加一等。”
他看到初七眼神闪烁,似是纠结不已,就算他一心想要配合承受,可身体却也不是照着他心里想的,并非想要就能做得到。
沈夜恶意地沿着他的耳际以舌尖细细描画。初七竭力忍着,额角微微沁出汗,粘了一缕发丝,顺着眉梢,脸颊一直蜿蜒到他的口中。他的双手紧紧攥着身下床褥,握出很深的皱褶,好像那个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
他的样子极为可怜,却又引动人的嗜虐之欲。
沈夜稍支起身子,放松了一些对他的压制,初七才暂得喘息,偏过脸不敢面对沈夜,小半侧身在轻微的挣扎中埋进被褥中,似是希望能全身都藏进去,远离了沈夜才好。
沈夜冷笑一声,有些残忍的意味,抓住他的肩胛,用力一翻,干脆将他按成俯卧的姿势。初七并无反抗,只是将床单抓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沈夜的目光落到他的双手,将自己的十指交叠上去,动作忽而又异常温柔,轻微的用力将初七的手从床褥上扯开,反剪到背后,拢在自己的手心里。
那双手微凉,手指修长,灵巧稳定,此时像收起了利爪的幼兽,只触到光滑无力的指节。
不是很强么?
这双手不是瞬间便凝出致命的刀刃来么?
沈夜将他的手心展开,将手指一根一根舔吻过去,舌尖在指间相连的凹陷处打转。
刚才不是身形莫测,应变诡谲么?
而现在这个身体,却任自己随意摆弄。
沈夜撩开初七已经有些散乱的发辫,露出白皙的后颈,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初七一个激灵,背脊反弓,沈夜便趁着这个空隙,右手插进他身体和床褥之间,隔着衣襟抚摸他的胸膛,指尖搜寻到那个尤其柔嫩的地方,便用力碾压下去。
初七双手被擒,无法阻止胸口上的袭扰,身体被困在沈夜禁锢的尺寸之地,在床单上辗转自是不得解脱。沈夜也感觉到指下那个地方在自己的逼迫之下产生了鲜明的反应,更容易用指尖甚至指甲来骚动。
“主人……”初七终究是出声求饶,嗓音里带着近似呜咽的声音。
“怎么?”沈夜从背后问他,声音倒是沉着。可初七的身子在挣扎时紧贴着他,腰骨正抵在他欲望勃发的位置。他那样难耐地扭动,自己早就撩拨得喉咙也干渴起来,再开口时终有有些黯哑。
“初七,初七,”他诱骗似的唤他几声,“是想要,还是不要?”
这样的问题让他如何回答。
初七不做声,沈夜不满意他的反应,将手探进他的衣内,直接触碰了上去。本意只是稍加惩治,然而那细嫩的乳首,捻在指间有如即将被揉碎了的樱花蓓蕾,玲珑小巧,竟觉爱不释手。
初七却是在他残忍的乐趣里吃尽苦头,理智尽失地摇着头,“主人……放过属下……”
纠缠之中,被随意丢在床铺边的面具被撞到地上,颠颠倒倒磕出几声脆响,停在不远的地方,之后房内静谧,无人出声,除了,隐约有织物摩擦、纠结的响动。
“这里,难受了么?”沈夜在疑问的间隙舔进他的耳道里,初七仍是摇头,不知是躲避还是否定,“那,换个让你舒服的……”
衣衫被撕裂开,从肩头扯到手肘,沈夜折起他的脚踝,压着他的后颈,强迫他摆出趴跪的姿式。初七的双腿被顶开,腿间最为敏感的事物早就被先前的粗暴的爱抚而激发,却一直被冷落着,而沈夜突然将其掌控住。拇指按住顶端,用力地揉搓起来。
初七挣扎着痛叫出声,本能地向前爬行寸许便被扣住腰骨。沈夜将他拖回来,他的后臀压在自己也急需释放的灼热上,初七随着他在前端的动作,被迫与交媾相似的节奏,无助地摆动身体。
沈夜忍得亦是辛苦,却想至少让初七先得一次乐趣,因是第一次,终究是会弄痛他的,若是陷在余韵之时,痛觉可稍钝些。
然而,初七那身体敏感脆弱,可情欲累积起来竟是缓慢,那不上不下的折磨便被拖得很长,很久。
沈夜焦灼之时恶质地想着,初七啊,轻易就被挑得情动难耐,他经不起,却又耐得住……他的脸生得温良,倒是看不出,竟会是……这样的体质。
他想着,心中焦灼又重了几分,又见初七赤裸的上身虚软,趴在那里,眼角微湿泛红,早被情欲烧去了理智。他竟感一时心疼,撩开他散乱的额发,带着安抚之意吻了下去,嘴唇擦过睫毛,颊侧,微微触及他的唇角。
而揉在怀中的身体,竟就在此时剧烈地颤抖几下,应是不经意地就被沈夜这突然的亲吻给打动……毫无防备地就冲上了顶点。
片刻的静止,之后便是极尽压抑之下漏出的愔愔哀泣。
那哀泣之声不仅仅是苦痛。然而,情事对于初七来说原来真的是与别不同,纵然已经攀到了顶端,他也无法解脱。
他的身体抽动,沈夜掌中却干净无物,因他未尝沁出体液,
初七是个肉傀儡,心脏静默,已是个死人。
一个死人如何能享受活人的欢愉,一个死人又如何有可能再留下自己的子嗣……
沈夜一时惊愕,而初七却被那无法解脱的极致折磨着,像一头困兽,缩成一团,双腿搅在一起,全身不住地抽搐,却什么都射不出来,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夜叫他,“初七。”
唯有主人的声音才能唤回他些微理智,而初七的声音则带着哽咽,“主人……”
事情发生得突然,沈夜的头脑里也是一片空白,想了想自己能说什么呢……沈夜的声音低沉冷冽,“初七,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听我说话……”
“是……”他的声音仍在发颤。
沈夜知道自己必须说些毫无意趣的事情,让他分散注意力。
他说,“初七,我跟你说一些以前的事情吧……”
他平淡如水地讲着烈山部的历史,天柱倾塌的浩劫,流月城的兴衰,最后讲到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讲着矩木和神农神血……
初七在深陷情欲折磨之时,仍似乎仍听得认真。这过程熬得漫长,终究逐渐平息下来。
沈夜把初七力尽虚软的身子抱起来,拥在怀中,待到他的颤抖缓和下来,“还难受么?”
初七缓了口气,抬起眼睛,睫毛上仍是沾着湿意,然而目光清澈,丝毫无怨。轻声答道,“没有,主人。”
沈夜凝视他片刻,低头吻在他唇上,只觉怀中人仿佛吃痛似得一挣。
这样也疼么……沈夜撤开咫尺,却见初七面上薄红,眼神闪烁起来,沈夜手掌轻缓盖在他背脊上,仿佛安抚着自己所心爱的稚童。
而初七,明明刚做了那样的事情,却对这些细微的亲密动作露出酸涩微痛的神情。
其实,初七忍得了疼,却反而是忍不了被温柔相待。
已死之人又如何,肉傀儡又如何。
所有浑浊的,腥膻的,滴着糜烂的汁液,排出肮脏秽物,如下界凡人那般以此生存,都与他秋毫无犯。
沈夜想,自己永远也是比不上他干净,晶莹剔透,纤尘不染。
如他之前那般光风霁月地活在这世上,如他最后清清白白地为自己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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