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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二 沈谢】Two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全)

这一天,是初七与沈夜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
或者,从沈夜的视角来说这个故事的话,这是初七死而复生,回到自己身边正好一周年的日子。

在这三百六十五天里,沈夜和初七一起深居在这座荒芜的庄园里,几乎没有一分钟离开过彼此的视线。
与世隔绝,光阴脉脉,一切如静水流深——没有年月,没有分秒,没有时间的刻度去将这段相处加以分割。

今日何日,今夕何夕?
仿佛从来如此,仿佛无有尽头……

——

沈夜昨夜读的那本俄罗斯女诗人的作品,从他的枕畔掉在地上,面朝下摊开着,像是它的主人只是暂时读到这里,为了防止风搅乱书页而刻意为之。
初七将它捡起来,正巧是那一页上。

那首诗不长。
是关于她想要和心爱的人一起,住在一个小镇的旅馆里。
在黄昏的时候,时钟低声细语,顶楼传来笛声,以及,窗外的郁金香。

此时,若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他昨晚刚听沈夜念过,却仍然在看到那首诗的名字时微微发怔——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到陈旧的书页上,泛黄的纸张被壁炉烤得很温暖,正似那被文字永远凝固下来的,那一篇时光久远的黄昏。
他若无其事地将这本书放回沈夜的枕畔,“早安,主人。”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沈夜在晨间不那么容易清醒,听到初七的动静也只是轻微地哼了一声,表示他正在挣扎。
初七在拉开了窗帘,外面在下着大雨。虽然他们不能踏出室外一步,天气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不过没有阳光洒进来的话,早秋的屋里就显得有些阴冷。相比之下,沈夜被掩埋在层层叠叠的羽绒厚被里,一定幸福得就像温暖的天堂。

初七不得不将卧室中的壁炉拨得更旺一点,又将每一根蜡烛都点燃起来,房里才稍稍明亮了一点。然后,他回到沈夜的身边,侧身坐到他的床沿上。
那些烛光将沈夜的皮肤照出一些暖意,柔化了他眉峰和薄唇上犀利的线条,令他看上去比平时更为英俊和温柔。
初七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继续起床的意思,便再次柔声唤醒他:“主人。”
沈夜朦朦胧胧地回答:“嗯。”

“主人,很困么,还想继续睡?”
起床固然痛苦,然而理智上却也明白,如果放任了自己则会因为睡眠过度而头疼。所以沈夜闭着眼睛微微摇头,说道:“不。”
他说:“初七,跟我说说话,让我醒一醒……”

初七将手臂支在他的枕边,想了想说:“主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沈夜漫不经心地随口猜道:“圣诞节么?不,感恩节都还没到呢。”
初七说:“今天,是属下重新回到主人身边,正好一年的日子。”
这个消息多多少少振奋了沈夜精神,他嘴角微微露出微笑,继而,他在与睡魔的对抗中暂时占据了上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七托住他的脖子和肩背,腰部用力,想要帮他在床上半坐起来用餐。然而,沈夜并不配合,手臂反而搂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更深的拖近下来。
药物遏制了他头脑中的疯狂,但同时,也侵蚀他的肢体。沈夜的拥抱,像鸟类的羽翼所能给予的脆弱庇护,单薄、温暖、迟缓,并没有多大的气力。
然而,初七却也并没有挣扎,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沈夜的心跳有些急促,剧烈得几乎撞到彼此的肋骨。
这是很危险的。

他温热的嘴唇贴在他的耳畔移动。
“初七。”他如梦呓似的呼唤他,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湿润的欲望,“我早就知道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因为,你是属于我的……”
“是的,主人……”初七的背脊不自觉地绷紧,沈夜的手指隔着他的单衣,若即若离地抚摸着他。
“你很紧张?”他的问题带着暧昧的湿热,吹入他的耳道里面,麻痒的感觉弥漫开来,自侧颈直到肩头。
初七否认道:“没有,主人……”

沈夜的手指暂缓了徘徊在腰际的爱抚,转而穿过他耳畔的碎发,托起他的脸庞,对初七说,“没什么,我只是想……”
他的脸颊转过来,眼睛带着耽于梦幻的神情,深深地凝视着他,初七的影子映在他的瞳孔里,连睫毛的轻颤都清晰可见,然后,越来越近……
他想吻他。

然而,他的手指突然无力地从他的耳际滑下来。
初七缓缓撑起自己的上身,看到沈夜的眼睛已又闭上,重新跌回到沉睡之中,至少两三个小时之内都不会再醒来。

那些药将沈夜的身体机能压抑成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只能心如止水地生存着,没有多余的气力做危险的事情,比如发怒、奔跑、打斗等等……
当然,也没有力气动情和,做爱。

然而,初七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仍在清晰地跳动。
他在极近的地方端详沈夜的睡脸,短暂的迟疑之后,俯下身去,在触碰到他温暖嘴唇的瞬间,心脏似乎振颤着停了一拍,微不足道的疼痛令他闭上了眼睛。
世界在缓缓地转动,时间是静止的,流逝的不过是人们自己。
这真是……太糟糕了……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共享无尽的黄昏。
此时此刻,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他偷偷地亲吻着沈夜,无能为力地想,可是,我爱你……
他明知道,这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循环小数,
在下一次循环中回归?
我希望……


一年之前,瞳在医药公司的招聘现场发现了他,向他提供了一份私人护工的工作。年薪有50万美元,非常诱人,条件自然也异常苛刻。
他要和一个精神病人一起在一个全封闭的庄园里,在二至五年的时间里,不能告假或退出。24小时地看护他,照顾他的起居,最重要的是——保证他按时吃药。(他的主治医生会强调,按时吃药比让他活着更重要!)

最让一般人望而却步的是,在此期间,必须隔断一切亲情和友情,绝对不能跟外界有任何联系,不管是父母、妻儿、女友,或者……男友。
这对他来说倒不是问题,从战场回来的时候,他早已经没有亲人和朋友了。
但是,他仍然很有良知地婉拒了这份丰厚的offer,“我不知道如何照顾病人,我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培训。”
“谢先生,”瞳说:“这不是问题。听说你打过仗,身手如何?”
他谦虚地将话题带过,“还可以吧。”

“你为何退役?因为受了伤么?”
他谨慎地挑选字眼,“那倒没有,可能我本来就不太适合战场。”
“哦,总之,完全不会影响你的战斗力。那么,问题就只剩下……”瞳一摊手,很潇洒地连人带椅子滑到书桌边,“你比较喜欢收支票,还是现金?”
喂!等等……问题还有很多好么!

“那个,他,是什么样的病人?有没有暴力倾向什么的?”
瞳一边写字,一边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病人——绝大多数时间。至于暴力倾向,那当然也是有的。”
“你是说,他有……”他并不是没听清,只是瞳的语气轻松愉快得只适合说出相反的答案。
“是,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瞳向他简述了病人的情况,“他患有精神分裂症,主要的症状包括被害妄想症,伴随暴力倾向,以及,de Clérambault’s Syndrome……”
“……能说英语么?”
瞳一笑,却并没有解释,没听过就算了,这不重要。
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对于那个病人的脑袋里究竟精确地包含了多少种精神疾病这个问题,他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瞳先生,我总结一下你的意思,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他说,“我需要一天24小时照顾和提防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如果他忽然发起疯来想杀了我,也不会有后援,我要是死了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50万美元是买我一年的命,如果我能继续活下去,自动延续下去,直到我撑过5年。”
撕去了一切商务用词式的美化,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不过,瞳毫不在意地说,“只要有适当的方法,一切事情都会很简单。”

适当的方法说起来很离奇,只要让他相信,你是初七。
他问:初七是谁?
初七是他最忠诚的部属,也是最爱他的人。
那么,这个初七为什么没有去照顾他呢?
瞳笑,若你接受这份工作,你不就是初七了么?

“所以,你可能需要在这个地方,刺个小小的纹身。”瞳的手指随意他的右眼下绕了一圈,随即却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而仔细地看了看,“嗯?虽然做得很干净,不过……你这里曾经动过手术吧?”
他不愿多提这个,“刺过军队的身份条码而已,退伍的时候就除去了。”
“是么?看来,你也是个有趣的人。”瞳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不过旁人的陈年旧事与他无关,“既然有过经验,那也不用跟你多做解释了。总之,5年以后,我们也会负责帮你去除就是了。”

“5年……会发生什么,谁知道会怎样呢?”
瞳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他的表情让人想起一头皮毛纯白的狐狸,“是啊,谁知道呢。”

只要他相信了你是初七,一切就都简单了。
你要称呼他为“主人”,回答“是的,主人”,“没有,主人”,当他的面要做出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他问你的问题都要第一时间给予答复,如果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不断地在口头上强调你的忠心。
瞳很笃定地说:“很简单的。你只要装出听话的样子,他就不会伤害你,会作一个很听话的病人的。”

说得倒是轻巧,他蹙起了眉,“可他是个精神病人,万一哪天他忽然心血来潮,叫我去死怎么办?”
瞳理所应当地说,“哦,那你就去啊,做出一副真心实意要去死的样子,他一定会阻止你的。这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用一脸被草菅人命了的神情看着瞳,“你……确定?你是他的主治医生?”
瞳一笑,“不好意思,我的行医执照已经被吊销了。我是,他的朋友。”
“……”

他在毫无人身安全保障的工作条件和丰厚的工作报酬之间激烈地取舍,做出了最后的挣扎,“那……我能不能亲眼见他一次再做决定?我不是歧视有病的人,但毕竟是要朝夕相对的话,我总得看看他的样子我能不能容忍。”
“对我来说,这没有任何问题,”瞳很放心地说:“因为比起你讨厌他,我倒是更担心,你会在第一眼就爱上他的。”
“……”
最后,“这是你的推荐信。”

结果,他就到了这个地方,没有人能陪他,他只得提着简单的箱子孤军深入。
当沉重的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并且很快一阵子乱响被重重锁死,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赶进了妖怪洞穴的祭品,带着如血一样虔诚的印记。

那是一座繁华落尽的大宅,他的脚步声在剥落的墙壁之间回荡,感觉像置身在希区柯克的电影Rebecca当中,大厅中向着上层舒展的两条弧形楼梯上,谁知道是不是藏着一条穿着白纱裙的鬼魂。
他不信鬼神,更不惧怕,值得敬畏的,只有在宏观、中观和微观宇宙中运转的真理。
一个头脑混乱的活人,远比鬼神和天意更能让他忌惮。

沈夜……这是他的名字。
他是什么样子……

我们在循环中回归,
你淡薄的影子从遗忘中重现……


他踩上吱嘎作响的台阶,凭着直觉,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
然后,他就看见了他。
他听见他的声音。

初七?
主人……

就像排演了千百年,那么的久。

——

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越到晚上,药物的效力就越淡,所以,沈夜的精神也就越好。
每天晚餐的时候,初七都能看得出来,沈夜的心情很愉快,看着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晰,眉梢嘴角都带着鲜活的表情,思维跳跃地对他说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说他们相遇在一个叫做流月城的地方,那是一座悬浮在天空中的城池,从地上仰望就像一轮血红的满月。

果然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会变得精神多了。然而,如果让他继续精神下去,就可能会出问题。

据说,沈夜是个非常危险的病人。他智商很高,身手强悍,这座宅邸的每一道追加的防御都是一次血的教训。
所以到了现在,所有的门窗都焊死了,每一块玻璃也都换成了特殊的,小口径的子弹也不能穿透。这座豪宅已经变得像一座碉堡似的坚如铁桶。
可以想象的,沈夜的药里也加入了过多安定的作用,使他思维迟缓,畏光嗜睡,肌肉硬化。

初七不是医生,以前也不认识沈夜,不知道如果不给他服药的话,他究竟会疯成什么样子。
不管怎么说,沈夜始终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即使被药弄得气息恹恹,身上披着精神病人的约束服,长长的袖子在手腕处裁开,像两片鸟类折断的垂翼,无力地拖在身后,未经梳理的长发卷曲散乱,苍白英俊的面容也自有一种如吸血鬼贵族一般,颓然又靡丽的诱惑力。
而他在这种药效将失未失,天生的气场和神采开始苏醒过来,这种诱惑亦变得更为危险和致命,那将会是怎样耀眼的火光正在死灰中复燃。

然而初七职责所在,会在晚餐之后,准时送上新的药片。
“你知道他们给我吃什么?他们都恨我,一心盼着我死……初七……连你,也是么?”
沈夜在他第一天送药的时候,显然是受到了伤害,“……你若是想杀我,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属下只想侍奉主人左右。”他将台词说得入戏十分,“若是主人不愿服药的话,属下可能无法在此长留。”

他那时候很紧张,不知这种说辞是否能够奏效,沈夜又会不会被刺激得突然发难。
而沈夜长久地俯视他顺从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用着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逻辑,自己想通了。
之后,他的病人总是毫无怨言地和着半杯温水尽数吞服下去,有时候会莫名地呢喃,“初七,我会保护好你的。”
瞳是对的,沈夜会是个很好的病人,只要用恰当的方法,就能轻易解决问题。

因为沈夜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用自己的想象去理解周遭的一切。
这个世界上,惟有初七是最爱他的人,永远不会背叛他,甚至可以为他而死。然而,他和初七曾经不得不长久地分离。
那全都是那些人干的,他们把他关起来,把初七扔到战场上去送死。
他们都恨他,当然也恨初七。

幸好,初七很聪明,也很强大。他没有被他们害死,反而躲过了那些蠢货的追捕,千辛万苦地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的初七,果然是深爱着他,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再也不会让初七离开自己身边了,他要把初七藏好,让那些人永远也找不到。初七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他的敌人们察觉有异状。
只有他一如往常那样好好吃药的话,初七才不会被他们发现,才不会被他们杀死。

沈夜并非不知道那些药片在缓慢侵蚀他的头脑和身体,每天服药的时候,都想着,有些忍耐和牺牲都是必须的,唯有这样,才能保护初七。
他对初七说:“我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看见你。你过来,离我近一点。”
初七顺从地说:“是的,主人。”
沈夜身上常常披着一条巨大的黑毯子,从肩头一直拖到地上。他把初七包起来,整个拥在怀里。初七靠在他身上,心想,只要能让沈夜心甘情愿地吃药,真相并不重要。

而沈夜的所思所想却与他不同。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带着他的初七一起,逃出这个囚笼。

之后的事情,就是等药物重新生效,那大约需要半个多小时。
这段时间,沈夜常常裹着大毯子,怀里藏着初七,一起坐在壁炉边看书,然后他将喜欢的段落轻轻念给初七听,有时候他念着念着就会被那难以抵抗的困意侵袭而睡着。
他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说,却又有型有质的华丽,在念诵诗句的时候比弦乐的滑音更为动人: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像时间轻轻滴落。

他从书中抬起目光,声音满足而慵懒,仿佛被壁炉的火焰烘烤得似要融化,他说:“初七,我们连时钟也不需要,你说,是么?”
“是的,主人。”
太阳就是他们的时钟,月亮和星辰就是他们的历法。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还是荒郊的月亮。


时间在感官中失去了绝对长度,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短暂,有时甚至想不起在默默相守的过程中,是否已经经历了一次日出或日落。
他将书页合起,放到一边,说:“初七,你要听我弹琴么?”
初七没有异议,“好的,主人。”

据说,沈夜在没有得病之前,能够熟练演奏四种乐器,只不过现在他的肺活量和肌肉已经无法提供管乐和弦乐所需要的力量,所以他现在只能弹一些轻缓的钢琴曲。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弹很久,常常半途而废。
初七自然毫不介意,他只懂得常识范围内的乐理,并不知道沈夜弹的每一首曲子的名字和作曲家。对于音乐他只是单凭本能地感受着,心里留下简简单单的印象。
如果不是沈夜弹的话,他可能对于钢琴相关的任何乐章都不会特别在意。

钢琴摆放在靠近玻璃窗的地方,沈夜离开壁炉温暖的范围,坐到琴凳上。初七站在钢琴的旁边,看着他的双手放在琴键上,目光却落在玻璃窗上,仿佛是在思索要弹什么而望向茫茫无边的夜色。
沈夜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月光沿着他的侧脸和脊背勾勒上银色的线条,他修长的手指和阴影相间,犹如钢琴的黑白键。

我给你一个久久凝望孤月的人的苦涩。

这种时候,日光下的一切都无从与之比拟,哪怕只是些微的温热,都只会散发出近乎腐败的香甜。

在短暂的静默后,手指开始跳动起来,流泻的乐符和月光缠绕在一起,轻飘飘地向着无比高远的地方飞去……
沈夜在弹奏着一首之前从未听过的曲子,异常温柔,又似乎异常忧伤和无望……琴键似乎无需他用眼睛和头脑刻意去控制,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他指下缠绵。
他的目光更为专注地看着窗外。
余韵袅袅,氤氲在空气中,比无声时更为静谧。

初七只是很单纯地觉得这曲子很美,以及,沈夜弹琴时的样子,非常的好看。
有时候,他太过出神,直到沈夜的手指停息,休憩在琴键上,他才如梦初醒。
他的生命是否被一柄无形的刀锋裁去了一小段,在这一小段时间中,他的灵魂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除了沈夜,他什么都不曾看见或听见。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沈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被夜色染黑的玻璃,说:“在那黑暗的最深处……”
那里有什么?初七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也知道,沈夜的眼中所见,必然不会是这样。
也许是大片的如黑天鹅绒般的花瓣,铺满了整片天空和大地,又或许,整个世界,正毁于一旦。

初七并没有打扰他神经质的呢喃,毕竟沈夜是个病人,他可以做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说莫名其妙的话,甚至可以杀人。
这些是他的特权。

沈夜的琴曲突然就停止了,他目之所及的诱惑终于大过了音乐,使他抛弃了琴键,而禁不住去伸手触摸。他的手指抵到那片玻璃上便无法在向前分毫,只得迂回又迟疑地在上面轻抚,他的动作比演奏乐曲更为温柔和深情。
他听到沈夜低声念道:“……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初七终究是担心起来,只怕沈夜渐渐就会开始尝试撬开窗户(虽然那并不可能),从那里跳出去。
他绕过钢琴走过去,沈夜却突然变得很不好,像是失落了什么宝贵的东西,而焦急地在玻璃上摸索。
“主人。”初七去触碰他,希望能唤回他的神智,而沈夜却反而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压在玻璃上。

然后,沈夜就平静下来了,如释重负地说,“初七,你在这里。若是砸碎了玻璃的话,你就只剩下冰凉的碎片……”
初七明白过来。
原来那被沈夜痴迷地看着,抚摸着和念诵着的,不是夜幕中浮现的幻觉,而是,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夜晚的寒意,侵入他单薄的衬衣里,令他几不可见地发抖。室内的火光虽然微弱,必然能清晰地照出他们交叠的身影和纠缠不清的动作。
沈夜放开了他的一只手腕,滑向了敏感的腰际,手指带上了更为清晰的爱抚意味,将他的衬衣下摆扯出来,重新向上摸索的时候,伸进了他的衣内,微凉的手掌按在他的心脏上。

“初七,你的心跳得很快。”沈夜说着,低头舔吻他的眼睛。他意识到,他的嘴唇落在他眼下的纹身,仿佛是在啜饮血滴。
“主人……”他的嘴唇猝不及防地被封住,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沈夜的舌尖已经侵入进去,将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都剥夺过去。

初七无法呼吸,因为窒息的关系,身体开始脱力,浮于肌肤的轻浅欲望苏醒过来,被那只手掌一寸寸地安抚过去,便舒服得发出叹息。
而未被他触及的地方,便更是喧嚣着无知的渴求,驱使他在沈夜的牵引和控制下,难耐地迎承上去。
这差不多到了沈夜回光返照的全部,他的欲望和气力都被药物湮灭,身体贴着初七一寸寸地滑落下去。

初七抱住他,支撑他的身体,沈夜的牙齿却咬在他的肩头,十分不甘的样子。
初七轻哼一声,那必然是疼痛的,却不是无法忍受的范围,沈夜松开了他,没有出血,只留下浅浅的印记。他愤怒的眼睛映在初七背后的玻璃上,瞳孔的深处有阴郁黯沉的火焰在燃烧。
要忍耐到什么时候……他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一切冲动终究归于无形。

初七将沈夜木然的身体搬到床上,脱去他的衣袍,为他盖好被。
沈夜在陷入黑甜之前,缓缓地说,“初七,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然后,我们一起……去一个很好的地方……”
他的理智明明知道,他应该劝服沈夜断绝逃跑的念头,不要妄动,继续安于现状,然而……
“是的,主人。”

初七此时正在脱自己的衣服,照顾沈夜的起居,同食同寝,全天不离地监护,这是他的工作,他每天也都是这么做的。
然而,他此时双手紧张得发抖,他自己知道,真正渴望的东西,其实跟工作无关。
他听到自己轻柔而坚定的回答,就像真正的初七会毫不犹豫给予的回应那样。就像一对真正相爱的人那样。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以这座宅邸的墙垣为界限,里面充斥着疯狂和虚妄,初七觉得这些东西像是无处不在的病菌,被自己深深吸入体内,若是没有新鲜空气来冲淡这场幻觉,它们闻上去都恍如爱情。
初七也躺下来,将自己发热发颤的身体,与沈夜紧紧贴在一起。

——

蒸馏咖啡滴满一杯的时候,软罐头也恰好加热完毕。
初七撕开包装,虽然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但他仍是很努力将培根和面包摆成漂亮的形状,希望能至少在视觉上能显得精美可口一些。
这是他的工作,如果他还有更高的职业道德,那就是让沈夜在活着和吃药之外,还能活得好一点。

但是他毫无办法,这幢徒有其表的大宅里没有其他人,不通电,没有燃气,一切锋利的刀具、餐具,甚至连瓷器都没有留给他们。
只有一辈子也用不掉的木炭和蜡烛,以及一辈子也吃不完的各种软罐头。

那些人如此忌惮沈夜,无论是易爆物、电流、尖刀、酒精,哪怕只是一个健康的身体……若是沈夜能拥有任何一样,都会令他们寝食不安。
又或者,他们只是为了虐待他。
沈夜说,他们都恨我,不过,他们希望我能够自然死亡。
他又说,初七,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要逃出去。

沈夜常常沉溺于回忆与幻觉的交织,有时候会以为自己仍然和初七一起,被困在流月城里。初七没有听说过这个叫做流月城的地方,它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现实的影射?
有时候他会觉得,他们像是被遗落在时间的隙罅中,早已不知道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初七只是无论如何都与之不离不弃。
有时候他更会觉得,沈夜其实不是疯的,只是记得一些别人都已经忘了的事情。

如果有机会,初七想要找到瞳,跟他再谈一谈。这样的话,也许很多事情,就都会有答案吧。
不过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力所能及的只有推动床桌,将早餐送到沈夜的床边,然而就在此时,小厅里的电话响了。
这是一条点对点的专线电话,并且只能接入不能呼出,所以对面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沈夜的主治医生而已。
所以,他只得先去接那个电话。

其实那个医生打来,也不过是从他口中确认两件事。第一,沈夜是否还活着?第二,他有没有按时吃药?
他刚来的时候,医生的电话几乎每天都会响起,后来是隔天,到了现在,简直已经有三四个月没响过了。
想必自己的工作表现也让那些人渐渐感到了安心。

沈夜曾是一个庞大家族的继承人,可以想象的,他英俊富有,才华横溢,行事干练,连他们这种自幼养尊处优的少爷们最容易染上毛病,优柔寡断、穷奢极欲、嗑药滥交等等,他一概都没有。
后来,沈夜就病了。

找来初七,并且付给他工资的人是瞳——他曾是沈夜的合伙人,更是他的挚友。在外面的世界,恐怕也唯有瞳还站在沈夜这一边。
即使是瞳也无法与沈夜或者初七有更多的接触。
因为那些控制了沈夜的命运,将他封闭在自己的府邸中自生自灭的,是另一拨人。

当初一无所知地介入,但是到了现在,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沈夜为什么会得病?究竟是先出现了病症而被隔离治疗,还是先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服用不明的药物,然后才变成现在这样?
牵扯千丝万缕的家族派系和利益关系,真相究竟是旁人最大恶意的揣测,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罪恶?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是真的恨沈夜的。

初七其实最不敢去怀疑的问题却是:
那么,每天从他手中递给沈夜的那些药,真的是在治疗他么?

他在电话里几乎倒背如流地告诉医生,对,他很好,每天都在吃药。
不过这一次,倒是有了新的内容。
医生说,你明年的薪水已经转进了你的账户了。
他一愣,时光如水,不去计算就消逝得异常轻忽,这竟然又是一年过去了么?

“那真是谢谢了,”趁着这个机会,他将事情提出来,“但是,能不能放我一天假,让我去银行自己查一下呢?毕竟150万也不是小数目。我会把沈夜安顿好的,我已经在这里两年了,他的状态一直都很稳定。”
医生一口回绝了他,“这不可能。你的工作一天也不能停止。”
他继续争取,“只是一天而已,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医生却只是公式化的拒绝,“不可能。这些当初瞳先生介绍你过来的时候,我们就谈妥了的,至少两年,至多五年,不能跟外界有任何联系。”
五年,又是五年!
他认命了,“好了,我知道。那么,至少能不能让我见见瞳先生呢?哪怕只是打个电话。”
医生语气中十分不耐,“我会帮你申请,但是不保证。”
分明只是敷衍他而已,但也无可奈何。他只能说,“好,那就拜托了。”
医生冷漠地说,“再见,谢先生。”

他迟疑地挂下电话的时候,从那种微妙的疏离感中回过味来。
谢先生……是在叫我……
他自嘲地笑笑,不被人呼唤,不被使用,自己真正的名姓简直都快要忘了。整个白天,他都作为初七而活着,外面的世界渐渐遥远,仿佛只是一个过往悠长的梦境。
他渐渐需要在沈夜入睡之后提醒自己,我并不是初七,至多五年之后,他还有自己的生活。
再然后,他渐渐忘记了提醒自己。

他走出小厅,心中各种纷繁的思绪并未平息,某种致命的不安,被理智束缚在心底深处,仍然挣扎着想要被他发现。
毫无疑问,他渐渐变得不太像自己。
踏入这个房子的那一夜开始,初七就像一条鬼魂钻进他的身体,在见到沈夜的时候,他便自然而然地化身出来。

他依照原来的行事,去沈夜那里送早餐。被稍微拖延了一点时间,反正时间也不重要。

时间……时间……
这就是令他不安的东西。

这个早晨,初七发现自己叫不醒沈夜。

“主人……”无论他多么焦急地呼唤他,甚至摇晃他,沈夜都毫无反应。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他就该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两年来,他眼看着沈夜的精神日趋萎靡,睡眠拖得越来越长,即使醒着的时候也目光涣散,不再与他说话,更不再弹琴,拥抱他的肢体有如行尸走肉一般。
时间,已经太晚了……

他突然醒悟了……一天也不能停止的工作,无法退出的工作,五年后又会有什么改变?他们凭什么算出这个时间?
……沈夜会死。
至少两年,至多五年。

我们耗尽了一切,只剩下一片沉寂……
往事于事无补,犹如逝去的河流,
千言万语已经说尽,
再见吧。


初七的手指发抖,按在沈夜的侧颈动脉上,他的脉搏细若游丝,他的瞳孔对于光照反应迟钝。初七不是专业的医护,只知道一些战场上的常用急救。
不管是CPR还是人中穴,他慌不择路地将他所知的一切方法都在沈夜的身上尝试。他挤压他的心肺,从口中将空气吹进他的肺部。
不要这样……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沈夜,所做的一切也许不过是在绝望的驱使下,无法控制地用力触摸他的身体,反复亲吻他的嘴唇。
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
直到有一只手,无力地摸上他的脸颊,他才发现自己在哭,即使现在沈夜醒过来,他的眼泪也停不下来。

沈夜说:“我不会死的。”
其实他对这世间的一切早已厌倦,但是既然初七回到他身边,他必定不会留他孤独一人。
但如果心有牵挂便能长留于世,那心有真爱的人永远都不会死了。这一次,并不是沈夜的意志,只不过是时候未到。
初七下了决定,对沈夜说,“主人,你好好休息,等着我。”
萎靡不振的沈夜却突然紧张起来,“我不允许!初七,连你也要离开我么?”
他解释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沈夜说:“初七,你若是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不,他想救他,他一定会再回来,所以急切地表示道,“……属下不会背弃主人,永远也不会背弃主人。”
沈夜听了这个话,显得非常忧伤。初七不会明白的。
他说:“初七,你若是走了,就会死的。”

——

在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一直担心沈夜虽然看上去对他颇为依恋,但精神毕竟不稳定,万一出了状况,他总要给自己留下后路。
正门本是实木,外面又包了钢铁加固,异常厚重结实。然而他们却忘了替换铰链。
普通的铰链承受不了超重的门板,加之他每天顺着门缝用剩菜的卤汁细心浇灌,终于在去年春季的某一天,将内侧的转轴慢慢敲下来。
这道门从不开启,所以才没人发现,它已经名存实亡。

初七将它撬开一个人能侧身通过的宽度,通过那里走出去。
久违的空气和阳光,他一秒钟也无心享受,空空的双手展开在身侧,以示自己毫无恶意。面前是一片无从遮蔽的广阔草坪,警报已经被触动了,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卫从远处赶来。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这个排场来防卫一个快要死去的人,他觉得这些人真是可笑之极。

“退后!”
他尝试跟他们对话:“我是沈夜的私护。他的状态不好,需要一个医生。”
“再警告一次,退回到房子里去!”
“我只是想要联系一下瞳先生,只是一个电话而已,或者你们来打也可以。沈夜他快要死了。”
终于,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上前一步,“等他死了,我们不就都可以放假了。”
他示意下属将枪口放下,沈夜将死,这消息令他心情愉快。

初七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个人。
那人傲慢地说:“你的职责是看着那个疯子,我们的职责是不让任何一个人踏出这个屋子,你也不例外!”
“我不是犯人,也不是病人。”
“这,我们可管不着。”

初七向前踏出一步,“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队长说:“那么,我们会先鸣枪示警,然后,打你的腿。当然,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证明,只是意外走火。”
初七发出短暂的笑声:“呵,那我们就试试看。”

话音刚落,他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队长手上的来复枪枪管,手腕一扭。枪顿时变成一条有生命的泥鳅似的,从那人手上滑脱,在空中打了个转,被初七捞到手里。

这个地方很偏远,大片的土地也皆是私产,没有人烟,零星的枪声惊动外围密林里的鸟雀,以及更多的警卫向这个地方集结。
草坪上已经多了几个弹孔,当然只是尽数打在初七踩过的地上,炸起一些小土块。
“怎么?还在鸣枪示警么?”初七嘲笑道,时不时地在墙壁的转角和石柱之间穿行现身,调戏一下对方的火力。

警卫也不敢离他太近,他们也害怕他会用手中的枪反击。
初七的运气不太好,那个队长看来也不是个身先士卒的人,这支枪里一共只有两发子弹,战略意义远大于战术用途。
他本来也无意伤人,现在的情况看来,要冲出去也不太现实。最好的选择,就是靠着这可怜的装备对峙。把事情闹得大一点,让那些人听见他的声音,不敢这样无视他的诉求。

突然有人近乎尖叫起来。
“沈夜!是沈夜!”
初七一惊,回头去看,从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正门在缓缓打开到更宽的空隙,里面隐隐约约地显出沈夜的影子。

沈夜面色不悦地皱着眉,就算是这几步路也让他感到很疲劳。
他讨厌外面的阳光,讨厌那些人聒噪的叫喊,枪械的爆裂声,子弹密集地击中他身边的门扉和墙壁,溅出烦人的火花,有一颗尖啸着从他的脸颊边擦过……
他真的好厌烦这个嘈杂的世界啊。

此时,所有的枪口都对着他,毕竟沈夜才是他们的噩梦本身。沈夜站的角度很刁钻,而那些人枪法也不佳,否则一切已经可以结束了。
沈夜透过令他厌恶的一切看见他唯一喜欢的初七,他向着他,无声地说了句话。他想,初七能够从他嘴唇的动作上,读出他的命令。
你自由了……
现在,快走吧……

初七穿过枪林弹雨,在地上打了个滚,弹痕几乎追着他的身体一线地扫射过去,直到他消失在正门的背后,然后,那道门渐渐关严了。
初七半跪在地上,略微平息自己的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主人……”他仰望着沈夜淡漠的脸,似乎看到初七回来也并不觉得高兴。

如果我痛苦,也并非你之过,
如果我因此死去,也与你无关。


初七关切地问,“主人,你有没有受伤?”
沈夜没有受伤,他的唇边浮出冰凉的笑意,对初七说:“这一次不走,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
初七摇摇头,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种机会。外面的世界毫无意义,他现在只想与沈夜在一起。
Till death do us part.

那天晚上,他没有再给沈夜吃那些药。

他们相拥而眠,当早上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窗牖,两年以来,沈夜第一次与初七同时醒来。
他虽然精神还很糟糕,仍然侧过身来搂住他的双臂,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早安吻。
初七沉沦在这近乎幸福的漩涡中,漫长的时光似乎都向着美好的方向涌去。

——

如初七所想,经过昨天这么一场,瞳终于被请进了医生的办公室,将电话打进来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听说,你昨天砸了大门,伤了守卫,还抢了一支来复枪?”
“给你造成麻烦了么?真不好意思。”
“不,很有趣的。”隔着电话线,都能想象出白发男人恶趣味的微笑,“他们说你想跟我通话,来,谈谈你的条件,你怎么样才能回复去年的专业表现呢?”

条件么?初七想,时效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条件了。
沈夜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身边,将他的背部抵在墙上,在他接听电话的时候,轻咬他的喉结,用舌尖和手指恶意地骚扰着他,他要用相当的意志才能够稳住心神和声音。
“我只是想弄清楚几件事情。”
“好,知无不言。”

“他们,究竟想怎么样才肯放过他?”
瞳那里沉寂了几秒,他在思考,然后说道:“你这个问题很奇怪,我大致能猜到你真正疑惑的是什么,但是,答案未必合你心意。”
“愿闻其详。”
“初七,没有什么‘他们’,虽然他那些亲戚我也不喜欢,但是,没有人要害沈夜。你想想,一支两颗子弹的来复枪就能把那些人吓得来求我帮忙,他们没有那个胆子。至于沈夜,他有被害妄想症,我跟你说过的。”

“但是,无缘无故的,他是为什么会突然得病呢?”
“沈夜的病跟他的童年经历有关,这个故事说起来就太长了。但,人在疾病和死亡面前,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么?”
“可是……那个药差点杀了他。”
“药物,多少会有不良反应的。”瞳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老实说,我有点担心你了,初七……不,我还是叫你本名吧,你姓什么来着?”
“……叫我初七就好。”
“不,我想起来了。谢先生,我很欣赏你为阿夜做的事情,不过你还是要记得他是一个病人,但你是一个正常人,你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不能听信他的话。”

不能相信沈夜?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沈夜正与他亲密地腻在一起,手指正顺着他的腰线向下抚摸,终于隔着布料揉捏他腿间的欲望,初七浑身一抖,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有发出声音。
他只有沈夜,沈夜也只有他,除了彼此之外,还能相信什么人?

瞳那边见他沉默,“你还在么?”
他的心跳快得眩晕,几乎无法思考,他的手轻轻推拒沈夜的肩头,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求饶的意味。而沈夜却得寸进尺地拉开他的拉链和腰带,将手伸进去,肆无忌惮地玩弄着他。
初七的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沈夜将膝盖卡进他的腿间,用力地向上挤压,他的力量和初七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那个最为脆弱的地方。
“嗯……”

“沈夜是我的朋友,但,他是个病人,他的话大多也只是他的幻觉,比如说,初七——世界上没有初七这个人,我和阿夜从小就认识,初七是他的imaginary friend,想象中的朋友而已。”
世界上没有初七……他听见这个话,心神摇曳之时无法很好地理解。
沈夜时轻时重地揉搓着他已经硬挺的欲望,让他觉得十分舒服。沈夜的手抽出来,伸到他的面前,他的指间粘连着银丝似的体液。
看,已经湿了……

“你在听么?”
“我在……可是,他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说起流月城……”
初七从脸颊到身体都在发热,背脊一阵阵地出汗。
而沈夜开始继续他的游戏。

“流月城?”瞳叹息一声,“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流月城是一座天空之城?”
“嗯……”
“这样,你还愿意相信确有其事?”
那又如何,也许沈夜的表述掺入了自己的想象,任何人被关闭那么久,服下那么多药,都可能出现表达障碍的。
初七的声音激动,“也许……那是一座海拔很高的山城,终年云雾缭绕……他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而已……为什么不相信他?”

沈夜见他分心,在他的欲望上用力揉了两下,两指突然捻起一层薄薄的粘膜,似是精确地揪到了里面的一根细筋,一阵激烈的刺痛和酸麻如电击一般蹿进他的小腹深处。
初七差点拿不住听筒,本能地蜷起身子,额头压在沈夜的肩头,背脊难以自制地抽动着。
“主人……”他死死捂住话筒,呜咽着哀求他。
极致快感触手可及,沈夜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很体贴地示意,继续听电话吧。

瞳正在继续说着,“好吧,谢先生,用你的理智和常识想想看,他想象中的初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奉献一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是你的话,会愿意么?”
“我……”
沈夜的指甲剥开顶端的孔道,又是揪住那根细筋狠狠一拽,初七头脑一空,回答闷在喉间,不然只怕先发出来的会是呻吟之声。
然而,他每一下剧烈的心跳,仿佛都在嘶喊: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沈夜不紧不慢地作弄他,让他渐渐失控,却在最不该停手的时候放他自生自灭。
“给我……求求你……”初七压低的声音,掺着哽咽。

“谢先生,我多问一句,你没有给他停药吧?”瞳的声音好像在很远的地方响起,“那样,真的很危险……”
沈夜从初七无力的手中轻而易举地拿过了听筒,用左肩夹在耳畔,说道:“瞳,好久不见了。”
瞳的声音,初七便再也听不到了。

沈夜的左手按住他的胸口,让他紧贴着墙壁,手指搓动衬衣的布料刺激他敏感的乳尖,另一只手埋在他的腿间,花样百出地取悦他,那里已经湿得不成样子,在套弄的时候发出淫靡的声响。
初七的身体彻底被他控在掌中,所有的反应颤抖或者抽搐,都随着沈夜的心意而操纵,唯独是顾忌电话的另一头会听到,他咬住手背,不敢发出声音。

而沈夜的声音应答如流,沉稳而充满了愉悦,“是啊,我很好……初七么,当然比我更好。你不必担心……嗯,好的。对……就这样!”
他说最后的句子时,用上了些力气,初七也发出一声短暂闷哼,双腿缠紧了沈夜顶入他胯间的腿,剧烈地震颤几下,呼吸梗在喉咙和鼻腔……良久,才缓缓地发出长叹。
初七在喘息之间,身体慢慢软下去。沈夜放开对他的压制,他滑落到地上。

“对了,瞳,”沈夜左手接住听筒,低下头微笑地看着右手掌上沾染的浊液,那是初七在他手下得到了欢愉的证明。
此时,初七面色潮红,喘息还未平定,瘫坐地上,被解散了的衣裤都没有力气收拾,只是眼神湿润地仰望着自己。
沈夜在他的注视下,一根根地舔着自己的手指,品尝着他腥甜的滋味,“瞳,你把初七送回我身边,多谢了。他们把他从我身边夺走,让他忘记了一切,不过,我会让他想起来的。再见!”

他扯断了电话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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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吧,将你的耳朵贴在我的嘴上,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有一个人搂着夜晚……
我不知道他是否在等待清晨。
启程,还是和沙丘上的荆棘一起留下来。


外面的人连夜在正门的外面又新焊上了一层厚钢板,加派了更多的警卫,再次修补了防线的漏洞。
沈夜对此已经十分习惯了,每次抗击最后都会归于与他的敌人们划界而治的状态,他是他的城堡中的王者。
他将在里面积蓄力量,现在他还有了初七。
就像与生俱来的缺口得到了补足,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了。

那是沈夜断药的第二天。他的状态很不稳定,之后好几天不眠不休,又接着好几天断断续续的沉睡,说出一些云里雾里的话。然而有初七陪着他,一起发疯,一起犯困,这让彼此都觉得这天上地下的日子,仍是远远好过从前。
在清醒的那些日子里,沈夜着实变得神采奕奕,食欲比以前好了很多,连味觉也正常了。
他开始善意地嘲笑初七的厨艺,“就算只是隔水加热都能毁掉罐头的口味啊,啊……还有一半是冷的。”
于是,初七就再也没脸做饭了。

沈夜所有的兴趣爱好也都回来了,不管是在品种极其有限的罐头品种间搭配出一大桌的菜肴,还是坐在钢琴前疯狂地弹奏了一整天的《大黄蜂进行曲》,把每一根钢琴弦都弹得发烫。
到了晚上,他的精力仍未耗尽,根本无法入睡,他将初七捉过来,按在那架巨大的三角钢琴上。

他扯掉他的衣服,初七的身体修长偏瘦,有着紧致漂亮的肌肉线条,被置于漆黑光亮的钢琴上,他同样久不见光的身体白得像仔细琢磨出的玉石。
性与暴力有着最为接近的冲动模式,所以也下了最重的药,但是,对于这个身体的饥渴却是在他最为萎靡的时候也从未消逝。他从他的脚尖开始,一寸寸地吻上去:“初七,你快想起来。”
他清晰地看到了初七眼中的迷茫,心中便有些急躁,“我们以前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壁炉橙色的火光在他的肌肤上跳动,暧昧未明的暖意,也将两个人的剪影,放大了,投映在窗玻璃的夜色之上,仿佛嚣狂地嘲弄着人类的理性和伦理。
这是一场堂皇的淫乐。

他将初七四肢摊开,肆意蹂躏他身体上敏感的地方,舔舐他的欲望,深深地含进去,用舌根和喉管用吞咽的动作吸吮。
“主人……啊……”
硕大的琴板放平了,初七的手指紧紧扣着边沿,脚趾蜷曲,在挣动的时候,脚跟不断踩到琴键,迷乱又尖锐的音符,与他失声的尖叫,像是玻璃的碎片,折射出璀璨的光,零零碎碎地掉落下来,摔得更加细碎。

铮——
几个不和谐的音阶骤然一齐发声,如锐器划开裂帛。他同时浑身一震,白浊的体液弄脏了沈夜的唇角,也溅落在漆黑的琴板上,异常醒目。
初七有些无地自容,而沈夜连短暂的休息也不留给他,便持续刺激他的身体,指尖向着更深的地方,转着圈,缓缓进犯。
“等等……”

初七无力地扭动身体,但是渐渐的,当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被粗糙的指腹反复按压的时候,刚刚才射过的欲望却又不知餍足地渐渐挺立起来。他不知道是要抗拒,还是就这样沉沦下去……
“你看,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你以前就很喜欢的。”
记忆有些模糊,他的眼睛里浮出湿意,口中不断哀求:“主人……不要了……已经……”
“这样就不行了么?”沈夜将手指慢慢向外抽出,揽过琴凳上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整套钢琴调音工具。
他将它们一样一样在他面前摆出来,“不是才刚刚开始么?”

调音器看上去像一套可怕的手术器械,沈夜将一样样的器具放在钢琴板上,发出清脆的“喀嗒、喀嗒”的声响,弯曲的调音嘴,各种型号的键盘钳和改锥,发出金属冰冷的光,最后是一大卷鲜红色的止音带……
要干什么……初七的面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向后退缩,脚踩到琴键上发出心惊的颤音,“不要……”
沈夜抓住他的脚踝,不让他逃跑。初七的身体在挣扎中翻过来,指甲在光滑的琴板上抓不住任何可借力的地方,他被沈夜拖回来。

沈夜自从背后压住他,手指与之交握,将他的手背固定住,他一边的膝盖被大大打开跪在琴键上,另一条腿的脚尖堪堪站到地上。
他拼命摇头,“唔……真的不要……”
“你不要这些,”沈夜一边轻咬他的耳垂,一边浅笑地问他,“那你……要不要我?”
“……”
身下的挣扎弱下来,肩膀随着呼吸而轻轻颤抖。
初七只是默默喘息着,蓄势待发的器官抵在他身后的位置,当他闭上眼睛,顺从地低下头的瞬间,便凶猛地顶了进去……

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初七以为自己几乎要死在这架钢琴上,身体瘫软得爬不起来,连动一下手指都没力气。
钢琴光滑的黑色烤瓷面,平时一碰便留下一个指纹。
现在宽大的琴板上,遍布着是人体在上面翻滚挣扎过的痕迹,以及体液被涂抹开,半干的白痕,沈夜也不记得这一晚上,自己究竟逼得初七射了多少次。

初七浑身赤裸,胸膛还在急促地起伏,白皙的肌肤上都是被整夜粗暴玩弄的痕迹。
沈夜衣冠楚楚地站在旁边,像是完成了一件美丽的作品一样,端着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欣赏着。
“要喝么?”
初七干涸的嘴唇嗫嚅了一声,他说要。

沈夜便含着一口,俯身下去,让他从自己口中吮吸,然后渐渐化为今天的早安吻。浅褐色的液体,自两人的唇齿之间流淌下去。沈夜自他的嘴角、颈脖,一直舔到锁骨的凹陷处,舌尖上尝到醇香苦涩和他皮肤上微咸的味道。
然后,他忍不住继续向下,含住他的乳首,这个饱经蹂躏的地方已经变得十分敏感,舌尖一撂,便硬了起来。初七身体难耐地蠕动着,口中含糊地发出抗拒,右腿一挣,只听到有什么东西如弓弦一样绷紧了。

他的脚踝上绑着那条红色的止音带,长长地拖下去,拴在钢琴脚上,在纯粹的黑白画面中这一抹艳丽只如他右眼下的朱印。
他的腿无法合拢,稍加挣扎之后,眼睛突然睁大了,不敢再动。沈夜射在深处浓稠的体液,正自他的腿间流出来,淌到钢琴上面……

玩够了,咖啡也喝完了。
沈夜解开了他的捆绑,又站到了玻璃窗前,向外眺望。
初七此时渐渐恢复了一些,慢慢坐起,从钢琴上爬下来,沈夜用那条大毯子把他搂紧在怀里,在还有些微凉的早晨,这个动作让他觉得异常温暖。
沈夜的手指点在玻璃窗上,“初七,他们增加了警卫数量,换岗的班次也有所调整。”

初七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一个警卫大约离房子600米远的地方,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着交班的样子。
“如果没有这个岗哨的话,那边是湿地,到了夜晚会有小猫从里面跑出来,爪子上带着雾气,变成一片视觉盲区,北边会有空隙,即使想要回来增援也会相当迟缓。”
沈夜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微笑来,“我们就从那里出去。”

撤去那些奇怪的修辞,他的计划完全可行。
初七回过头,仰望着沈夜说话的侧脸,比任何人都要精干和帅气的样子。
事物不过是在他眼中幻化出更为不可思议的绮丽表征,他说出来的时候便没有人相信,但无论人的眼睛如何诗化看到的意境,万物的本质仍是一样的。

过去的沈夜像一头睡狮,让他可以放松戒备,怀抱着巨大的猫科动物,手指陷进他华美卷曲的鬃毛里,在冬日里与之相拥而眠,就像童话绘本一样甜美。即使只是那样,初七已经十分满足。
在相处的日日夜夜中,他早已完全意识不到沈夜精神上存在的欠缺,说是被沈夜迷得神魂颠倒也不为过。
这座房子里病得更重、更无可救药的人,也许反而是初七。

不过现在,沈夜正在苏醒过来,初七本能的警觉也开始为他所触动,然而,他仍是不对沈夜做出任何防备,让他轻而易举就卸除他所有的抵抗,任意侵入到他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沈夜的药,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吃了。
虽然隐约觉得他渐渐有点兴奋过度,像一罐正在急速升温的易燃物,确实令人不安。想来,他长期依赖药物控制,就算是要停药,也许同样需要一个逐步缓冲的过程,初七想也许再等一等,等他的身体再恢复一点……

沈夜问初七:“在想什么?”
初七摇摇头,“想着主人的事情而已。”
沈夜一笑,“把头低下来。”
他把初七的头压低到胸前,撩起毯子盖住他,“眼睛闭上。还有耳朵,也捂上。”
初七照着他的话做,陷在一片无知的黑暗中,忽然听见一声枪栓的响动,他心头一惊,紧接着一声巨响。

他拨开毯子,窗户的玻璃上是一整片裂状的花纹,弹回来的子弹没有击中他们,嵌入身后的墙壁——来复枪的射程接近1000米,即使是能抵挡普通子弹的玻璃,也不能完好无损地承受近距离的一枪。
沈夜冷笑着,又是一拉枪栓,玻璃上一片裂纹,根本已经看不清外面,他却成竹在胸,端稳了枪,又是一枪。
初七在同时反应出来,沈夜他是要射杀那个警卫,再没有人敢徘徊在那个地方。

第二枪,彻底打碎了整块玻璃。硕大的窗棱上顿时像倾泻而下的锋利冰雹,绝大多数坠到外面,直直地插入地下,满目碎片的锐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炼狱中的刀山。
初七在最后的关头推动他手里的枪,多少改变了弹道,惊魂未定中向外望去,那个警卫倒在地上,裤腿上染着大片鲜血,显然是被击中了,没有丢掉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初七,”沈夜也在最后的时候将手臂护到他赤裸的肩头,玻璃爆裂开来的时候,在他小臂和手背上划出伤口,满地碎光之中,透着一点血红。

沈夜的语气轻忽,丝毫没有愉快的意思,“不过稍微的试探你一下,你便按捺不住了?”
“主人……”初七急切地说,“没有必要杀那个人的。”
沈夜漫不经心地说:“那种东西,遍地都是。”
“……”
“而你知道,我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初七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头脑里很乱,都是沈夜方才向着那人射击时,毫无犹豫的样子,也许在他的眼中,“那种东西”根本没有一个人类的形状。
他想,也许自己有些事情是做错了……
沈夜把没有子弹的长枪狠狠扔到一边,木质的枪托撞到大理石的窗台上,居然应声断裂开来。初七心头一凛,这样的力量……
沈夜似是以此将心头的暴戾发泄少许,手掌用力地握紧,又缓缓放松,“我可以原谅你。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都是那些人害了你,初七,你忘记了我们的事情,也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不,他不是初七,世上没有初七,从来就没有。

他已经无法再欺骗沈夜吃药,没有必要继续对沈夜俯首帖耳,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爱,以及,可怕的习惯,让一切都自然起来。
他看到沈夜手臂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正在淌血,“主人,你受伤了。”
沈夜并不觉得疼痛,“没什么。”
初七握住那只手,顺着伤口的缝隙轻轻舔过去,果然是有碎玻璃嵌在里面,他用舌尖舔舐着将它从肌肉里剜起,用嘴唇叼出来,吐到地上。

沈夜抚摸他唇上破裂的伤口,舌尖上想必割得更深,手指将渗出来的血,像胭脂一样涂在他的嘴唇上,“干嘛这样?”
他其实无需如此小心,沈夜的疯狂使他的痛觉十分迟钝,但是初七愿意为他这么做,他染着血的嘴唇轻轻地开合,“主人,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沈夜说,“因为你,是属于我的。”

不是这样……初七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很多东西,都是真的。
如果正确的做法,便是只能让沈夜那样浑浑噩噩地度日,然后,自己将一直一直地陪伴着他。这个想法让他既惶恐又伤心,沈夜必然也是不会甘心的。
自己又有什么权力,替他做出这个决定?

然而,他仍是忍不住想要再试一试。
“主人,恕我僭越,你能不能在试着吃一点药?我们可以把剂量调小,让你至于不舒服……”
“初七,”沈夜压低眼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说,“属下知道。”
我可以将一切都给你,那么,你愿不愿意也相信我?把你的命运交到我的手上?
“主人,”他看着他,“请相信属下,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夜神情阴郁,一个箭步逼近,初七不由稍稍退却。沈夜看他如此,眉峰骤聚,却反而强迫自己笑出来,“呵,你怕我?”
“没有,主人。” 初七亦是回望着他,并无惧色。
“我就问你一句,初七,”沈夜深吸了口气,“你也相信那些人,连你也觉得,我是个疯子么?”
“……”

“行了,你不用说了。”沈夜打断他,继而是一声嘲弄的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主人……”
“Haloperidol,Chlorpromazine,还有Fluphenazine。”沈夜冷笑,这些是他的药,他反而比初七要更熟悉这些名字和特性,“你知道它们会有什么反应?”
“它们……能让人精神稳定。”

“它们的作用就是抑制脑内dopamine level,”沈夜转向他,“哼,dopamine你知道的。让人无法快乐,那就是稳定。”
没有快乐,没有悲伤。而除此之外……
“目无表情,嗜睡,肌肉抽搐,癫痫,各种运动障碍,”他将初七蔽体的黑色毯子撩开些许,将手伸了进去,初七呼吸一滞,织物的起伏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在里面的动作。
“癃疝,性器长时间勃起……神经性勃起,会痛,却射不出来。”他恶意地抚弄那个地方,“这些副作用,你想试试么?”
初七默默地忍耐着。

“初七,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沈夜恨意的言辞出口,停止了亵弄,手心仍贴在他脆弱不堪的部位,逼视着他,声音冷酷地问:“你觉得,我会不会伤害你?”
他不知道……
初七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皱眉,却是展开手臂,毫无保留地拥抱住沈夜,在他耳边轻声回答,“……随你。”
“这是你说的。”沈夜抽离出自己的手,也将初七的双臂拉下来,攥在单手之内,语气忽然抵死温柔,“你会不会后悔……”

他的攻击几乎是在同时就发出了,另一只手几乎要扼上他的颈,初七也并非全无防备,向后一闪,随后双腕用力一绞,而从他的掌控中脱离出来。
他不断地退后,正如沈夜不断地逼近,他茫然地想着,可是,然后……怎么办呢……
要与沈夜对抗么?要逃离么?若是这样的话……
他想着,自己便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人身边了吧。

“你学会了反抗我?”沈夜的笑意愈加明显,“你,很好。”
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别这样,他不想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沈夜想要抓住他肩膀的时候,他弯下腰,侧身避开。
过往的日子,如水一样流逝而去,他没有想到一切会破碎得这么轻忽。
然而,只是闪避的话,是永远不会结束的……

正常人很难对付精神病人。
因为他们没有逻辑,感官麻木,不知道权衡,不知道疲惫,也不知道疼。即使手持武器也无法威吓他们退后,弄伤他们的身体也阻止不了他们的攻击。
所以要控制精神病人才需要特制的约束服(而沈夜早就没有再穿了),强迫他们的双臂抱住自己,长长的衣袖在身后打结。如若不然,他们可能为了挣脱捆绑而扯断自己的肢体。

沈夜的力量惊人,战术上的判断力更是精确,攻击也因为癫狂而更具威势。
初七的身形敏捷,一时还没有受伤,然而沈夜却也像玩弄着猎物的猫,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踱着步子逼近他,不紧不慢地向他攻击。
必须击倒沈夜,可是……普通的伤害也是没有用的,折断手臂和腿骨使他无法行动,或者,攻击头部使其晕厥……
他下不了决心,但如果不这样的话……

他终于在奔逃之间,躲到钢琴的旁边,那里满地的玻璃还在发出危险的微光。
“小心你的脚下。”沈夜说,他的言辞关切,行动却与之截然相反。初七对自己说,不要听信而在意志上有所软化。他抓住空隙,将地上那支折断的枪管抓到手里。在连续的两次射击之后,它现在还明显地烫着他的手心,令他清清楚楚认识到,这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真实的生死相搏。
沈夜看到他的举动,脚步却并不迟疑,“初七,你是真心的么?”
好像这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

“没有初七,”他告诉他事实,也许这是他们的最后,此时不说就再没有机会,“我不是初七。”
可是,我爱你。
他为此,而背叛了一切。
他早知道,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还是满目痴妄地去追求了,也正在亲身体尝恶果。

沈夜说,“我当然知道。”
在他稍微燃起希望的时候,沈夜却笑出声来,“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不觉得这很荒谬么?”
沈夜想,自己当然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七也背叛了他。但这不能责怪初七,他是被那些人洗脑了,故意放回到他的身边来,与他作对,让他伤心。
“初七,其实连你自己也不明白,这一切是多么荒谬。”

沈夜完全无视他手中钢管的威胁,像一头被激怒的兽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将他摁倒在地。
他竟是有一瞬间感到一切都得以解脱,无需再辛苦挣扎。他将要被沈夜杀死,为自己的无知和爱情付出代价。

额头大概是中了一击,但是一点也不痛,要不是有血流进眼睛里,他都不知道。
反正,他抓住他了。
初七痛楚地看着他。沈夜疑惑着,是我用力太重了么?他好像在看着我额角的伤口,难道不是你做的么?

沈夜的额角血流如注,滴滴答答地落在初七的脸颊和胸口。血滴应该还有着人体的温热。然而,初七却似是被血红的烛油一滴一滴地烫着,落在轻薄的肌肤上,全身便疼得一震。
沈夜想起来,他的血是会烧灼的,会痛么?沈夜用指尖为他擦去,一边擦一边滴下了更多,他的唇角,锁骨和乳尖都被自己的血烫着,血液涂抹开了,变得十分粘腻。
他的初七,是难受得要哭了么,“主人!”
沈夜俯身下去,亲吻他的眼睛,舌尖舔过睫毛,尝到咸涩的泪水,他说,没关系,我愿意原谅你的。

他的眼睛
充满无知和善良,
他就这样
面对诽谤,面对狂风。

他像是一条狗,甚至还不如。


沈夜用他难以匹敌的力量,将他的反抗镇压下去,毯子早就挣散了,这个身体上的痕迹都还新鲜。
刚才不是还在他的身下很快乐的样子么,不是还发出悦耳的声音么?
现在为什么要反抗,这是多么荒谬?

沈夜依次擒住他的手腕和脚踝,用衣带死死捆在一起。
初七露出那种绝望的表情,为什么这样?好像以为自己要杀了他一样。沈夜轻柔地在他的赤裸的背脊上抚摸,仿佛是要安慰他,“你怎么还不明白?为什么要逃呢?”
“初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的啊。”

他被沈夜抱到床上,暗中尝试挣开捆绑,却是无法如愿。
他的右手臂穿过腿间,双手的手腕与脚踝绑在一起,整个人不得不蜷曲着,仿佛母体中胎儿的姿势,也是同样的赤裸和脆弱。
沈夜只是把他放到床上,然后离开了卧室,不知去做什么。

他独自默默挣扎,近乎精疲力竭,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而累积,他去了哪里?他要做什么?
在这个房子里,时间的感官也是扭曲的,有时特别短暂,未及看清就过去;又有时像死亡和遗忘那么漫长。
他听不见沈夜的声音,他忽然想,难道他已经走了,趁着刚才一枪造成的混乱,无需迷雾的掩护而从北方逃走。
他把他丢下了,离开了,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沈夜回来的时候,看到初七像惨遭遗弃而不知所措的小狗,蜷缩着身体,恸哭似的发抖。他过去抬起他的脸,他只是痛苦却没有泪水。
初七看到他,努力向他贴近,没有办法拥抱他,只能急切地哀求:“不要丢下我!”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沈夜放下手里的东西——是他的那些药瓶。然后慢条斯理地脱自己的衣服,“你是我的初七,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你忘了么,是他们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的啊,以前的事情你全部都忘记了么?

“不是……我不是……”
“那你以为你是谁?”沈夜脱下长袍,一颗颗地解开衬衣的纽扣,“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么?还有,你在战场上的事情?”
“……”那些记忆,都十分模糊。

他们说,他从一场艰苦的战斗中幸存下来,接受心理干预之后,认为他患上了战后PTSD(创伤后应激综合症),无法正确处理自己的记忆。
他是从自己的档案上才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地址,自己毕业的学校……甚至是自己父母的脸。
“他们骗你的。”沈夜将最后一件衣服丢到地上,他现在也如初七一样,毫无遮掩,单膝跪到床上,伸手抚摸他惊愕的眼睛,强迫它们闭上,“你一直都是我的。”
“这不可能……”

沈夜浅笑,他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让他明白。
“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个?”他的拇指在他的右眼下摩挲,那里是一个鲜红色的印记。
“这只是纹身……”
“我知道你现在这个是纹身,但……”沈夜凑近了,舔吻上去,他以前也经常这样做,“之前的那个呢?”

之前,这里被去掉了的……是军队的身份条码。
他恐惧想着,但是他不记得……这些话,也是他们告诉他的。
“你之前那个,是天生的。像血一样红,颜色比这个赝品更美。”沈夜一边动情地吻着那个地方,一边说道,“它太漂亮了,哪怕你被藏进茫茫人海,我也能认得出来。他们抹掉了它,不让我轻易找到你。”
“……”他茫然无措,却只是不信。

“或者,你怎么解释,这个?”
他的手指滑下来,指尖按在他胸前最为柔软的地方,初七轻哼出声,随意拨弄了几下,那里的敏感之处凸显出来,浑圆小巧的乳粒被拈在指尖蹂躏着,他全身都难耐地开始扭动。
“不要……”
“真的不要的话,不会是那么舒服的反应吧。”沈夜贴在他耳后,“你喜欢我这么碰你,你觉得我是个疯子,被一个疯子这么玩儿,你觉得特别刺激?”
他的指尖用了力,初七仰头惨叫出来:“啊!不是的……”
“你爱我。”沈夜说。
是的。初七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我……爱你……我爱你……”
“我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

沈夜持续地刺激着他的乳尖,用指甲残忍地刮搔,初七发出不绝的哀鸣,直到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下颌,两指探进他的口中,拨弄他的舌头,将他的声音搅得支离破碎。
“那天,你站在那边的门口,望着我的表情,我就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或者,你变成什么样子……”
沈夜的手指在他口中进出,他柔软的舌头只能被迫地缠卷,无法吞咽的口涎自唇边流落下来,“你都会爱我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唔……”

这茫茫浮世,还有什么比你对我的爱,更能证明我们之间存在的过往?

手指从他的口中抽出来,都已经完全的濡湿了,指尖和舌尖连着一丝银线。
以这些润滑,手指便毫不困难地从他身后的秘穴刺探进去,那里面已经热得要融化了,还有被封在深处的,昨夜的体液,被抽插的手指牵连出来,在体内涂抹,发出淫靡的湿响,他仰起头呻吟着,似是痛苦又似迷醉的样子,被轻易地扩张到可以接纳他的状态。
“啊……主人……”
灼热的前端抵近穴口,柔嫩的粘膜被手指外翻出来,似是被那烙铁似的器官烫到了,而收缩起来。

“放松一点。”沈夜声音黯哑,分开他的臀肉,从背后用力侵入进去。初七的呼吸之间皆带这闷哼的声音,似是在苦苦忍耐,才没有叫出来。
沈夜的欲望一寸寸地埋入他的身体里,直到全部都被接纳就去,他用力搂住他,如晴空下的海洋,轻缓地起伏律动,“你就是我的初七,一直都是。”

If I am what I have,
and if I lose what I have,
who then am I?


我是……初七……
他努力想要回忆起一些东西,什么都好,能够证明他拥有过不一样的童年和过往,然而,他的头脑中全都是沈夜的脸,沈夜对他说话的样子……
就好像……他从来都只看着这一个人,只听着这个人的声音……这感觉有点可怕……
然而,身体被温柔对待,深深地含着沈夜的欲望,他在里面波动,从开始的胀痛,渐渐地厮磨出一些安心的感觉。
这不像是真正的做爱,只是在引诱着他。没有什么可怕的,放弃所有的抵触,让他进入到更深的地方,把所有的全都交给他……

他喘息着,沈夜能发现,他的身体在放松,而火热的内里却不可自持地抽动。他将自己放开任由他掌控,他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唔……”沈夜捂住了他的嘴,身体被狠狠地贯穿了,坚硬的器官冲击着柔软的内壁,有一点疼痛,更多的……却是想着,这个人亦是全身全心也都倾泻在自己身上,心中荡漾起一阵酸麻,一直酸到下腹的位置。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体液从分身的顶端溢出来,然后顺着茎身淌落,滴下去。

他的四肢绷紧,身体想要缩成一团,又想要伸展到极限,然而他都做不到。双腿被自己的右手臂卡住,无法合拢,焦躁地来回蹭着,他的欲望热得要似要涨开,想要被碰,想射出来。
双手也被绑着,任由他如何扭动,也无法触及要害,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唔……嗯……”无法叫出口的恳求和呻吟,被闷在喉咙里,更是堵住了一个发泄的途径。沈夜只是在他的体内肆虐,那里变得更热了,他故意避开了他最为渴望的地方,将那折磨延长到极限。

不行了……他的双膝痉挛似的发抖,然而口不能言,他闭上眼睛,眼角隐约有湿意。
沈夜察觉到他的饥渴,松开手的时候,初七便含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求求你……嗯……我受不了了……啊!”
沈夜用力撞上他体内的那个不可触碰的地方,他惨叫着弓起身子,然而,只是这一下便停了下来,初七知道他是故意在折磨他,抖得像风中之叶,啜泣出声。
“你叫我什么?”
“主人……主人……”他要他怎样,他什么都愿意做,“主人……求求你……”

似是奖赏他的乖顺,体内的凶器又是在那个位置一撞,快感如电流一样在他四肢窜动,又因为他的欲望抵在那里,转着圈碾压,而几乎令他头脑霎时空白。
“主人……”沈夜爱听他叫他主人,便只知这样不断地乞求怜悯,“主人……主人……给我……”
“初七,我的初七。”沈夜沉迷地呼唤他,“你想要什么?”

他流着眼泪。
被彻底的驯服,被人主宰,他心里知道那是十分悲哀的事情,可是,身体的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都雀跃着地乞求得到疼爱。
再羞耻的话语,主人想要听的,他的口舌都会服从,“我想…射出来……”
“那就,这么射出来吧。”

体内的肉刃骤然抽离出去,他悲惨地叫出声来,然后,他被沈夜翻过来,捆绑在一起的四肢被向上推,腿间隐秘的地方暴露出来。只是被他戏谑的视线触及,便难耐地翕动。
这种姿势能更方便地进入到更深的地方,沈夜抓住他被捆住的脚踝,自上而下地冲进去,每一下都几乎要顶穿了他的内脏。
初七的分身随着他的顶撞而一下下自行地跳动,然而,沈夜仍是不碰它,顶端长长地滴下透明的液体,小腹上一片湿痕。被沈夜用手指沾着,抹到他的乳尖上。

他无能为力地扭动,下身迎合他的侵犯,希望他的主人能够被取悦而赏赐他所要的,“……唔……主人……”
他几乎要被撞得支离破损的身体,再次被抬起来,被任意颠来倒去而无法有丝毫抗拒。沈夜强迫他面朝下,被捆绑的四肢以趴跪的姿势无法保持平衡,侧脸被压到床单上,下半身却不得不高高抬起。
沈夜掐住他的腰骨,整根抽出又整根捣入,狠狠地干他,房间里发出初七几近崩溃的哭泣和皮肉撞击拍打的声音。

后穴得到的快感,不像抚弄前端那样的尖锐清晰,而是更为浓稠的和缓慢的,用着极长的时间酝酿出来,酸胀的感觉一点一点,向着前面挤出来。
他感觉到它临近了,臀部到大腿内侧的肌肉都开始痉挛,那无助地爬升上来的快感,带着令人恐惧的压力,若是真正降临的话,简直是会舒服到登时死去,“不要……不要不要!!啊!!!”
他失声尖叫。沈夜却抓紧了他的腰,手背青筋暴起,几下狠命地冲刺,最后埋在最深的地方,发出一声宛如兽类的低吼。
初七的脊骨像是一节一节被那力量碾碎,全身一阵错乱的抽搐,发出哀号的声音。他的声音渐渐随着肺叶的气息耗尽,人便整个瘫软下去,然而,却仍是止不住筋肉间或地抽动,而分身也随着这一下下的痉挛,淅淅沥沥地滴出几乎透明的体液。

经过昨天一整夜的玩弄,他本来已经射不出什么了。
他软倒在床上,下半身整个没有了知觉,他很害怕,自己会被这场疯狂的性爱摧毁得永远无法恢复。
在他激烈的喘息之间,身体仍然时不时地就抽搐起来,下身一阵阵地流出温热的液体,跟他的眼泪一起弄湿了床单。

“哭了?”沈夜将他捞起来,“这没有什么的,我们以前也这样过的。”
初七四肢绵软,连让他抱的力气都没有,畏惧地嗫嚅,“真的……不要了……”
“别怕,让你休息。”沈夜怀抱着他,走进浴室里,他之前便准备好了热水。他们一起进到浴缸里。
初七的手脚仍然被绑着,如同被人困在怀中的人鱼一般,只能依靠这沈夜的胸膛才不至于滑进水里。

他喘息着恳求他:“主人……解开我……”
“若是解开你,你会听话么?”
“我会……”
“那你有力气么?”沈夜牵扯出一个笑意,“还是,由我来帮你就好。”

他撩起热水,清洗初七身上的血迹、汗水和体液,那些污物化开了之后,变得很滑腻。
他手指在他的皮肤上转着圈搓动,到了那些敏感的所在,初七已经被榨空了力气,纵然难受也只得喑然。
真正的煎熬,在沈夜的手指清理他腿间的时候,轻轻一碰,初七的身体便本能地一挣。水溅出来,弄得满地都是。
“乖一点。”
“不是的……”初七颤抖地说,他何尝想自讨苦吃,可是他控制不住。

干净的水在沈夜的手指进入,从穴口涌进来,几乎灼痛他的饱受摧残的内里,然而身上在渗出冷汗,令他不时感到一层凉意。
即使是微弱的水流都会被身体鲜明地感知,然而他疲惫至极,再如何撩拨也无法再使他兴奋,可是沈夜的手指还在他体内转动和弯曲,他又感到又有东西从自己半软的器官里泄出来。

那些体液……被沈夜的手指勾出来,浑浊的、透明的,沈夜的,他自己的,从前面和后面……都在往外流出来……
他看到它们漂浮在水中,浅淡如残破的棉絮。
意识也将要被这一缸温水煮烂,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从里面被扯坏的娃娃,get fucked inside out。

他的四肢像捆扎在一起的花枝,柔软地挂在浴缸沿上,身体在水中轻飘飘的,突然被沈夜揽住腰腹,缓缓下沉,穴口毫无准备地再次被撑开,灌进体内的热水被硕大的分身挤进更深的地方,然后一起被用力地抽出来……
他被温柔地溶化,被残忍地捣碎,身体反弓到极致,像要窒息一般的张开嘴,却一点氧气也吸不进肺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茫茫然地想着,会死么……他想要这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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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make me think of death;
Death is beautiful from you.


到后来,他是晕过去了……
晕厥,是人体的保护机制。狂悲狂喜,痛极乐极……让人不至于被这些超乎人体承受能力的事情给逼疯。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他的身上还很酸痛,但已经被仔细清理过,床单和被子都换过了,弄得干净清爽。但是,他的手脚还是被绑着,动弹不得。
沈夜就在他身边,穿回了他的长袍,斜靠在床头交叠着双腿,十分惬意地翻着一本莎翁十四行诗,见初七醒过来,他便合上书页,目光只落到他眼睛里。

“初七,你醒了。”
他伸出手去,初七抬起下巴,温顺地任他抚摸。
沈夜露出近乎宠溺的笑容,柔声问道:“你饿了么?”
初七虚弱地点点头,他从昨夜开始,被沈夜弄得死去活来,除了几口咖啡,整整一天什么都没有吃。
沈夜翻身下床,给他拿了早餐过来。

“主人……帮我解开。”他再次可怜地恳求他,他真的不会再反抗了,也没有力气了。
沈夜没有这个打算,反而靠回了他的身边,“你若要吃的话,我会喂给你的。”
他问:“你喜欢这个么?”
“嗯。”闻到食物的香气,初七才真正觉得饥肠辘辘。

沈夜用餐姿势即使没有刀叉,也撕得十分优雅,他将餐肉撕成小块,像喂食宠物一样拿在手上。初七抬起头,叼进嘴里咀嚼,舌尖无意识地舔着他的手指。
沈夜将那些小碎肉越拿越近,像是用一行面包屑诱骗一只饥饿的小鸽子,让他艰难地挪动着,自行依偎到他身上。
他帮着将食物咬碎,初七用索吻一样的动作,凑近了他的嘴唇。沈夜以口相哺,初七的舌尖急切地向他讨要,然后吞咽下去。
他还想喝水。沈夜用同样的方式,一口一口地渡给他。

初七将要习惯这样的生活,他所有的一切都要依赖沈夜赐予。
沈夜是他的主人,他的食物,他的水,他的空气,他的整个生命……

——

初七是沈夜年幼时的imaginary friend。
他在入学之前,表现出极差的社会性,不爱与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却总是假装有一个朋友陪伴他。他总是在独处的时候叫初七出来,在他自言自语时向空气询问,你说是么,初七?
他的父亲很担心他的状态,听从医生的建议,给他买了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引导他说:“夜儿,你可以叫它初七啊,以后初七就可以陪你玩儿了。”

沈夜很不开心地说:“初七是我的狗,他不是真的狗!”
话虽如此,沈夜之后还是很喜欢初七,也跟它玩在一起,结果社会性方面没有改善,反而变得越来越不合群。
到了初七刚满三岁的时候,沈夜的父亲开车载着儿子和狗,开到了一座遥远的农庄,当着儿子的面,把初七扔掉了。

从此以后,沈夜再也没有养过狗,也再也没有提过初七。
初七陪伴了他的整个童年,待它离去的时候,沈夜早已过了需要幻想朋友的年纪。

再后来……
沈夜还记得,初七是在自己22岁的那一年突然出现的,像一个从天上偶然掉下来的天使。他没有名字,没有证件,面容清俊,右眼下面的皮肤上,天生有着血滴一样冶艳的印记。街上熙熙攘攘,只有他流落在原地,没有人认识他,他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
初七用懵懂的眼睛看着沈夜,沈夜回望他一眼,他便鬼迷心窍似的跟着他走。

And his eyes…
他的眼睛与一个耽于迷梦的恶魔一般,
流动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洒落在地板上;
而我的灵魂,陷溺于那地板上漂移的影子。
Shall be lifted—nevermore!


后来沈夜偷偷地查到,初七可能患有一种叫做dissociative fugue(解离性漫游症)的精神疾病。
解离性漫游症患者,会突然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旅行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丢失掉自己先前的整个人格和记忆。
有时候,他们会在陌生的环境下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身份,但也可能永远想不起来。当他们之前的亲友千方百计找到他们时,他们早已在别处开始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沈夜开始留意着报纸上失踪人口的启示,却也没发现任何人在寻找他。
他不是为了帮助初七寻找来处,恰恰相反,他不希望初七被以前的亲友找到,更不希望初七会被任何线索提醒,从而唤醒记忆。
没有人要他,他是属于我的。
沈夜的父亲早已去世,他成年之际已继承了偌大家产,离群索居住在远离市镇的宅邸。

沈夜给他起名叫初七,把他带回家里,给他准备了食物和酒,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然后,当晚便要了他。
沈夜把初七藏在没人能看见的房间里,变成他一个人的秘密。初七是个病人,他不能正确理解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场诱拐和拘禁,然而,他却与沈夜相爱。

他们之间不见天日的纠缠一直持续了十一年,直到忽然有一天,初七失踪了。
沈夜发疯一样到处寻找他,初七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哪里他都不认识,又怎么知道从何找起。
沈夜最后不得不接受,他的初七大概是回不来了。他的解离性漫游症再次发作,已经漂泊到不知多远的地方,忘记了和沈夜之间发生的事情。
不过,沈夜还是很幸运的。就在一年之后,他竟然在一条发掘古墓的新闻报道中,偶然瞥见了初七的身影。

沈夜奔赴到国境的另一端,将初七找回来。
初七这一年的流浪生活使他的情况变得更糟糕,除了失忆之外,还伴随着妄想症和暴力倾向。他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再如何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你是我的初七,他也不再相信。
有时候他甚至会攻击沈夜,所以,沈夜不得不将他绑起来,然后一直干到他筋疲力尽,动也不能动为止。

初七声称自己是个军人,正在沙漠的战场上与沈夜对峙;过了一段时间又换了一种说法,说自己是个私人医护,沈夜是他的病人,需要每天按时吃药,沈夜无奈地说好好好,然后把一堆维生素吞下去,事情才得以平息。
最离谱的一次,他含着一块碎玻璃,割伤了自己的舌头,无辜对沈夜说,我其实是个机器人,你看我这样一点也不觉得疼。

沈夜觉得自己要被他弄疯了。他把这幢房子里所有的利器,包括刀叉、厨具、瓷器全部都收走,后来不放心,又换走了所有带尖角的家具,停掉了燃气和交流电。
沈夜终于下决心要治疗他,开始逼初七吃药。
吃了药之后的初七,变得非常温顺和慵懒。沈夜拥抱着他,心想,沉溺于妄想中的究竟是他还是自己?
谁又知道,世界真实的样子究竟该从那一双眼睛看见?是不是如初七所说的,沈夜自己才是一个疯子,那么多年,只是自以为在照顾着他?

——

初七是被体内激烈的冲撞给弄醒的。
同样,他之前也是在沈夜仿佛无休无止的侵犯之下,陷入的晕厥。

视界在不断摇晃,很热,也很模糊,什么都快要融化掉。
他隐约认出地点,可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被沈夜摁倒在小厅的书桌上,被他一直干到失去意识。

沈夜此时仪表堂堂,自然卷曲的发丝用发蜡向后梳,打理得一丝不苟,而身上亦是衣冠楚楚。工艺考究的三件套,仔细地系着领结,西装马甲包裹着他健美的腰线。
西服被扔到一边,裤链解开了,贲张的分身,正埋在初七的下身凶猛地抽插,眼睛里闪烁的欲望和抿紧的薄唇显出几分嗜血的专注。

沈夜的腰部在冲刺到顶端的时候在他体内打转,毫不留情地抵在那个最为敏感的地方,残忍地碾动。
初七发出哼声,本能地挣扎,可是浑身都动不了。
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精神病人特制的约束服,双手在胸前交叉,手腕扯到肋下,长长的衣袖在背后结实地绑紧了。衣服下延的皮带吊起他的大腿拴紧,迫使它们无助地大大张开。
沈夜抓住他的一条小腿,搁在肩上,这个姿势让他更为尽兴。

“主人……”他声音已经嘶哑,被沈夜的动作撞得断断续续,“饶……饶了我……”
“初七,你一直都很乖的啊。”沈夜怜惜地说,“今天为什么不听话。”
“我没有……”
“顶嘴。”他的下身一撞,初七又是一声悲鸣,他睁开眼睛,目光被快感折磨得一片空洞。
初七无法做出抵抗,也无法做出迎合,只能被彻底地张开、全然被动地接受,除了心跳和喘息之外,什么都不由自主……

沈夜伸手把旁边的瓶盖拿过来,倾身下去抚摸他的脸颊,哄着他说,“乖,把药吃了。”
“不要……”初七在他身下艰难地扭动。
“不吃药的话,病怎么会好呢?”
他凄惨地摇头,他想他没有生病,每天都被强灌下精神类的药物,使他的肌肉无力,精神萎靡,而被沈夜轻而易举地压服。

沈夜单手钳制初七的下颌骨的关节,阻止他摇头抗拒的动作,同时也强迫他半张开嘴,口涎无法自控地溢出,他的咽喉被沈夜的手指贯穿,有一点苦涩的味道。
是……药……初七心中一慌,想要将它吐出来。
但是药片被顶进他的喉咙里,咽喉不由得做出反胃和吞咽的动作,唾液溶开的苦味弥漫,滑进了他的食道内。
“这样就乖了。”

沈夜含了一口水,压住他的唇,尽数灌进他嘴里,身下的人,像惊恐又幼小的生物被逼入了死角,无望又无力地挣扎着。
初七的的口舌在躲避他的舔吻,连身下的那个地方,也因为紧张而瑟缩。被沈夜架在肩头的小腿,用尽全力地屈膝弯折,却是勾住了这个正在他身上施虐的男人,将他宽阔的背脊更近地扯向自己。

“好了,这是给你的奖赏。”
等到沈夜放开了他的嘴唇,初七侧过脸去,不住地咳嗽,那是他虚软的身体里所剩无几的爆发力。
火热的内壁箍住沈夜的欲望,随着咳嗽而微弱地震颤,令他感觉非常舒服。
所以,沈夜压住他,呼吸急促地想着,自己才会忍不住,想要更加过分地欺负他啊……

——

“初七”是一个很长的梦。
他的身体被埋没在灼热的炼狱之中,一次一次尖叫着尝到了极致的滋味。他紧绷的身体,从额头到脚尖,美丽得仿佛骨缝里绽出花朵。
而灵魂却被极乐缠绕着,茫茫然在身体周边徘徊。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不知道是自己最为清醒的时候,还是恰恰相反。
沈夜的额角上还留着一处新伤,他知道是自己做的。
他在沈夜低头下来亲吻他的时候,也尽力挣扎着,吻到那个伤痕上面,“对不起……”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其实没有人会知道当自己醒来——当自己真正醒来的时候,究竟是一只蝴蝶,还是一个男子。

就算现在,清晰得想要记录下来,清晰到刻进头骨里面,也许到了明天,他还是将沈夜忘记了,毫无眷恋地想要逃走。
他曾经这样过,一个人跑到遥远的地方,他被困住了,没有一点光,他也找不到方向。
这一次,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沈夜告诉他,这是因为他病了,所以,他需要吃药。
他想自己不需要吃药,他只需要沈夜,因为沈夜就是他的病症,同时也是治疗这个病症唯一的药。
他迷失在各种妄想之中,不知道哪一段才是真实经历的时光。
他无从分辨,因为每一段里面都有沈夜的身影,他追随着沈夜的背影,像是在地面上拼命奔跑追逐一座行将坠落的天空之城——在夜幕之中仰望如血色的月亮。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从天上坠下来,他们也没有在任何一段时光里,生死与共,永不离弃。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循环小数,
在下一次循环中回归?
我希望……
你淡薄的影子从遗忘中重现。


“初七”是一个很长的梦,沈夜与他一起,做了那么长的时间。
我们究竟能不能这兜兜转转中脱离,他忽然出声问道,“主人,这一次你跟我一起逃走,好不好?”
沈夜闻言,微怔了一下,他一直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也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笑了,笑容美好得近乎感动,“好,我们一起逃走,去一个很好的地方……”

——

初七花了一整天的时候,将木炭用水打潮了,在南面最远的一间书房里堆成一座小山。
他用撕开的棉被仔仔细细将窗户的缝隙都塞严,然后点燃了木炭,出来之后,关闭了通向里面唯一的门,也同样的密封起来。
做完了这些,他回到厨房。沈夜此时正在做这天的晚饭。见他终于肯出来了,便回身撕了一截小香肠,喂进他嘴里。

木炭隐隐地烧了整夜,初七所期待的最好的结果的没有出现,不得不稍微的冒一点风险。
在第二天正午,他在阳光最明媚的时候,裹着一条浸湿的棉被,压低身子,小心地打开了那扇封闭的门。
外面的空气和里面的木炭接触的一瞬间,爆炸极限的浓度区间得到了满足,仍在灰下绵延的暗火引爆了充斥的一氧化碳。
只听一声巨响,炸碎了两扇窗户,火焰从里面喷薄而出,仿佛地狱的入口。

外面的警卫被惊动,只听到一阵慌乱的奔跑和叫喊,都冲向那个发生爆炸的方向。
而沈夜和初七,从那扇早被来复枪打碎的窗户里滑下来。外面地上还有直立的玻璃,所以他们要十分小心。

沈夜在初七跳下来的时候,用手接住了他,把他慢慢放到地面,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一个亲吻。
他的初七,真是太聪明能干了。
不过炸房子这种事情,作为爱好是没什么,但愿不会养成习惯。
沈夜拉着他的手,猫着腰穿过已然无人防守的草坪,被灌木掩护着,等待夜雾护航。

初七的身上还是湿的,静下来了就微微发抖,沈夜把他紧紧抱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警卫们被爆炸吸引的注意力开始回归,他们在草坪边缘来回巡视,彼此交谈,咒骂着关在房子里的那一对精神病人。
皮靴踩踏的声音,以及走路时的枪械响动,最近的时候距离他们藏身的地方也不过十步之遥。
然而,没有人发现他们。全世界都不知道他们就在这里。

初七钻在沈夜的怀里,他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反倒像是和无法相守的爱人躲在野外偷情一般的刺激和甜蜜。
他感觉到沈夜灼热的欲望,这在所难免。毕竟,他们彼此的身体如此贴近,鼻尖几乎触在一起,心跳如同初恋时的年轻人一样急促。
直到,夕阳终于向下沉去,就像等待了千百年那样久。空气中浮起潮气,附着在小猫的爪子上,从湿地低迷蔓延,潜行入夜。

他们在夜雾的掩护之下,穿过营地,撬开一辆警卫的汽车。初七拆出两条打火线,啪地冒出几点火星,就将汽车发动起来。他将速档一直推到最前面,油门踩到底,方向盘打满了,汽车甩开一条弧线,绝尘而去。
有人察觉了,在后面大声的喊叫,似乎还有零星枪响,不过转眼就已经听不见。
他们将整个世界都抛在后面。他们要去向一个很好的地方。

这漫长的时光……
只看着一个人,只听着一个人的声音。你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只想在你左右,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
“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沈夜对他说,初七在飙车的时候还有余裕回过头来,与他亲吻,“那里温暖湿润,草木繁盛,还有许多珍禽异兽。”

地球上哪里还存在这样的地方,或者,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至少,那不是靠着汽车所能驶往的彼岸。
他只听见沈夜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细细地重复着,似乎是缘于tardive dyskinesia舌尖无法控制地重复动作,而不断读出这个名字,“初七……初七……”
初七幸福地回答他说:“我也爱你。”






Specially thank:花花向我讲述她亲眼见过的精神分裂症,以及,Circumspice姑娘半专业的技术支持并整理整套注释:

精神分裂症 【Schizophrenia】
精神分裂症是一种慢性,重度精神疾病,严重影响患者行为,认知,知觉以及情感。常见症状包括幻觉,妄想,思维或言语混乱以及其他阴性症状(如冷漠, 目无表情)。患者个体差异极大,临床表现为症状各异。

被害妄想 【Persecutory (paranoid) Delusions】
被害妄想是常见的精神病病症。在精神分裂症患者中,该症状较为普遍。患者多疑、缺乏信任,常认为自己被监视,迫害,跟踪。

De Clérambault's Syndrome/Erotomania
De Clérambault's Syndrome,又称被爱妄想,是一种较为少见的精神病病症。患者往往陷入与另一个人(常为不可能的对象,甚至想象中的对象)相爱的妄想中,通常会坚持认为对方先爱上自己,并认为相爱不为世间允许,充满阻碍。

创伤后应激综合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
创伤后应激综合症指个体遭遇重大压力、创伤或灾害性事件后而出现的精神障碍。PTSD患者常不自主地再历创伤有关的事件或情景,回避与创伤有关的记忆或者人事甚至出现选择性遗忘。

解离性漫游【Dissociative Fugue】
解离性漫游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精神疾病。其最主要病症为有目的性的逃逸行为。患者忽然离开自己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忘记自己原有身份、部分甚至全部过往记忆。有案例表明,解离性漫游有复发可能,也有可能由PTSD引起。

迟发性运动障碍 【Tardive Dyskinesia】
迟发性运动障碍临床表现为肌肉群不自主重复运动,常见于长期服用精神分裂症或其他精神病药物的患者。病症通常在患者突然减少药量或停药后出现。

精神分裂症药物及其副作用
精神病药物分为典型抗精神病药物及非典型抗精神病药。治疗精神分裂症的典型抗精神病药物较常见的包括氟哌啶醇(Haloperidol),氯丙嗪(Chlorpromazine),癸氟奋乃静(Fluphenazine)等。此类药物多作用于人脑内多巴胺系统,抗幻觉、妄想,有镇静作用。药物用量,效果因人因症状而异。常见不良反应包括肌肉僵硬、类铂金森症、性功能障碍(如长时间勃起)、视线模糊、易疲劳、心跳加快等。

PS.至于文中所有不科学的症状都是作者为了剧情需要的任意发挥,敬请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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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2014-10-13 02:22 |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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